众人惶恐不安的看着我,更有着一些茫然。
显然,他们不知道我说的血尸是什么。
我暗叹一声,不曾经历过生死之事的人,要一下子接受怪力乱神之事,有些勉强。
但……还是得让他们加深印象。
否则的话,万一有谁忽略了我的嘱咐,那又是个麻烦!
我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符咒,迅速折叠,在众人不解的目光里,折出了一朵莲花。
“一咒花开,万物现踪,敕!”
我轻轻一吹,符咒莲花飘飞而起,在半空绽放之下,化作点点荧光。
“啪!”
仿佛是脚步声,突兀的在卫生间响起。
旋即,众人便看到,在我身边不远处,出现了一对血脚印。
“啪!”
“啪!”
“啪啪啪!”
霎时间,从卫生间地板、墙砖、天花板,无数的血脚印疯狂的出现,并迅速蔓延至整个房屋。
一时间密密麻麻,那浓稠的血腥味,更是引起一些人不断干呕着。
先前拉着我的那位住户阿姨,更是瘫坐在地上:“啊啊啊啊!鬼啊,真的有鬼!”
“阿姨,你慢一点,别摔着!”胖警察想去扶。
阿姨连连摆手:“你……你也离我远一点,你刚才中邪来着!”
梁茹帮我安抚着众人的情绪。
我耸了耸肩,这种“加深印象”的方法,这些人回去之后,应该绝对不敢怠慢符咒的事情了。
此时,汪泽深吸了口气,看向我:“梁……梁平安,那个血尸,又是什么?”
我指了指那血脚印:
“血尸是僵尸的一种,算是湘西赶尸人一脉的惯用伎俩。”
“所谓血尸,是一种炼制僵尸的方法,而非僵尸的级别。”
“此法,乃是取桑木棺材,将尸体放入棺木之中,以符咒,搭配人血和供品,埋入坟土之中,使得尸体彻底腐烂,再以棺木血水提炼成形。”
“血尸最大的特点,便是可散化无形。”
那住户阿姨当即
说道:“是……是不是电影里那种蹦蹦跳跳的!”
一旁,梁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阿姨,那是最笨拙的紫僵,血尸可比紫僵厉害多了!身体灵活程度,不亚于活人!”
那住户阿姨又是一个哆嗦,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我指了指客厅内的惨状:
“还有,此女之死法,名为是血肉莲花灯。”
“这是一种短时间内聚拢阴气,让死者化作厉鬼,并害人性命,使其迅速成长为红衣煞的方式。”
“煞鬼和尸鬼不同,乃是一种可以附着他人身上,戕害魂魄的恶灵,比尸鬼麻烦多了。”
“并且……”
汪泽见我不说话,连忙问道:“并且什么?”
我深深看了汪泽一眼,道:“不曾查清楚之前,我不能妄下定论。当下,便先请她自己出来一说吧。”
众人呼吸一滞。
汪泽挤出一丝笑容:“这……这不用了吧。”
梁茹幸灾乐祸地抱着双臂:“汪小哥,现在可别急着害怕,待会儿有你害怕的时候!”
我哑然一笑,心道梁茹还真是抓住机会,就替我出气。
不过……也好!
被汪泽无缘无故一顿骂,我也是有些小不爽的。
众目睽睽下,我取出了刚才那张封印女鬼“魄”的符咒,眼神锐利地看向了浴缸里的女子尸体。
我并不打算好言相劝了,而是直接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姑娘,你先前见我出现在门口,便以半数元神,试探能否逃出,可见是个聪明的。”
“既聪慧,就应该懂得审时度势。”
“现身一见吧。”
“你尚未害死过人,此时现身,说明缘由,我便将这半数魂魄还你,再为你伸冤。”
“但你若是冥顽不灵,只懂得坑害无辜群众,我说不定今日要以泰山令拿你!”
刹那,浴缸内的血水开始“咕嘟咕嘟”冒起了泡。
我眉心一动,呵斥道:“还不速速现身,更待何
时!”
刹那,血雾从血水中凝聚,并徐徐聚拢在浴缸之前。
果然如汪泽所说,是一个穿着连衣裙的披肩发女子。
我看着其身上的长裙,已经有一半以上的位置变成了猩红色,眉心一沉。
寻常惨死之女,想要成红衣煞,最少七七四十九天!
就算是有“血肉莲花灯”这样的邪术,也至少需三十六天!
此女刚刚死亡,最多一天时间,怎的成红衣煞的速度……竟如此之快!
“呃……呃……”
此女张了张口,却是不见舌头,魂体更是隐隐有消散的风险。
我立刻取下了背上的油纸伞,看向汪泽:“汪大哥,烦请为此女撑伞。”
“什……什么?”汪泽眼皮直跳,有些窘迫地连连摆手:“我……我不行……让……让梁茹来吧!”
我无奈一笑:“梁茹姐只能为我撑伞,其他人可没这个资格,让她打伞。”
梁茹掩嘴轻笑:“汪小哥,你不会是害怕的走路都走不动了吧,这么软弱啊,男人这样‘弱’可不行哦!”
汪泽又气又恼,我笑着摇摇头,耐心劝说:
“汪大哥,你是这里唯一的法医。”
“在古代,你就是仵作,本就是要见阴断魂的。”
“你来撑伞,才合规矩。”
说着,我将自己的油纸伞递给他:“可要快些。她若成了红衣煞,那便是你说破了嘴,此事也没有转圜余地了。”
汪泽咽了口唾沫,在众人若有若无的推搡下,只能认命般地从我手里接过油纸伞,而后走到对方身边,哆哆嗦嗦地,将伞撑到她头上。
顷刻,此女的魂魄也稳定下来。
我打开符咒,轻轻一抖。
随着那半数煞气回归,此女身上的气息又开始躁动起来,那血雾如同触手开始伸向四周,竟隐隐有害人之相。
我冷笑,挥手阻止了准备出手的梁茹,冷冷看着眼前之女:
“今日中元节,地官赦罪之日,百无
禁忌。”
“我得泰山东岳大帝垂青,持此地泰山令。”
“你若要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现在便继续动手!”
“我能耐心跟你对话到现在,已经是看在你没有沾染他人性命的份上了!”
“切莫……不识抬举!”
我单足一踏,自我脚下掀起一阵黑色罡风!
那罡风如刀,几乎在瞬间便切碎了整个卫生间的瓷砖!
汪泽也是吓了一跳,似乎没想到我还有这样的手段。
我吐出一口浊气。
嗯,一想到这件事和李家有关,我又开始暴躁了。
“好了!”我冷冷看着对方:“若要活,就该识时务,好好谈一谈了!”
终于,那四处弥漫的血雾触手,徐徐收回。
撑伞的汪泽,剧烈的喘息也得以缓缓平复下来。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名讳。”
女鬼隐隐抽泣着,自干瘪的腹部淌出鲜血,顺着双足流淌至地上。
身后。众人慌乱道:“小先生,她……”
我摆了摆手,示意后面的人不要说话。
却见那抹血色中,逐渐浮现出两个字——苏婉婉。
“你的工作。”我又问道。
血液再度凝聚——明星。
我点点头,能顺利说出自己的姓名身份,这说明基本的记忆和理智还在。
“苏婉婉,可曾见到何人害你?”
此时,血液出现了一行字——组合,同伴,贱人。
苏婉婉的状态似乎有些脆弱,这六个字凝聚的时候,非常吃力。
我眉心一皱,顺势看向客厅内,摆放在血肉莲花旁边的那几盏灯,已经要烧到尽头!
“来不及了!”我凝声道:
“苏婉婉,你中了邪术。现在跟我回去,我在东岳大帝面前发誓,定会替你申冤。”
“你若不走,这魂灯我也就不管了,等其耗尽,你就彻底成煞。”
苏婉婉急了,却说不出话来,只能流着血泪连连点头。
我摘下腰间一个绣着“福”字的锦囊:“苏
婉婉,还不速速入内!”
眼前,苏婉婉的魂魄化作道道血雾,进入锦囊之中。
我快步走到魂灯面前,扔出三枚铜钱,切断了一直在燃烧的灯芯,而后看向众人:
“现场可以处理了,将尸体带到太平间,但是不要焚毁。”
“这灯,我要带走,乃是最后送走苏婉婉的关键。”
“诸位,还请听我一言。”
“回去之后,不要多想,枕着符咒睡下,一夜烧毁,此事便了。”
众人有些魂不守舍的点了点头,住户回家,医护人员帮忙入殓,警察开始备案记录。
我要了胖警察的电话号码。然后收回了油纸伞。
在看到汪泽掌心沾染的一些油墨后,我笑道:“汪大哥许是吓坏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汪泽一愣一愣地点了点头,便跟着我、梁茹进了电梯。
我挡在按键的位置,悄悄按了顶楼。
梁茹则笑容玩味,站在一旁,玩着自己的头发。
身后,汪泽的询问声传入耳中:“梁平安,这世上,真的……真的有鬼?”
我笑了笑:“阴阳混乱,乾坤颠倒,人鬼不分。汪大哥,有的时候啊……人做的事情,可比鬼……更像鬼呢。”
说话的功夫,电梯停下来了。
当汪泽见到出口是天台时,走出刹那,不由一愣:“梁平安,你为何带我来顶楼?”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泛黑。
远处的高楼大厦,也逐渐亮起了霓虹灯。
我缓缓转身,伸出手下意识地抓着自己的脸。
透过指缝,我喘着粗气,朝着“汪泽”咧嘴一笑:
“汪大哥。”
“不,赶尸人,你还要伪装到何时?”
“还是你打算……跟着我回泰山庙,好探一探我的底细呢?”
同时,梁茹也发出一阵杀气腾腾的笑声,缓缓关上了天台的楼梯大门。
我和梁茹异口同声道:
“李家的走狗。”
“有一笔账,要跟你好好算一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