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于神而言,并非什么难事。”
小冥噙着笑,踏着雪,缓步而来。
“一个替身都能把你骗倒,没想到几万年过去了,你的脑子是一点儿也没进化啊……”
墨色的瞳眸深若寒潭,带着锐利的杀意:“我承认你之前成功惹怒我了,在得知北冥村被毁的那一刻,我确实差点儿失了理智,恨不得立刻冲过来杀了你!”
小冥沉重地呼出一口气,接着道。
“但当我仔细整理一些细节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附身尉迟晚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团年年告诉我,尉迟晚是通过传送阵带兵突袭的时候,我突然就想明白了为什么审批严格的传送阵,尉迟晚给我说开就开。”
“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在尉迟晚身上了吧?”
对上小冥审视的目光,充气不屑地哼了一声:“你现在知道了又能怎样?”
小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上次在国库交手,被你残魂操纵的那小厮,其实力我可是见识过的,即便是一缕残魂,除了四神兽之外,也无人会是你的对手。”
红蓝流光交错的牢笼里,流动的气息让他很不舒服,穷奇皱眉不耐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穷奇,知人言语,闻人斗辄食直者,闻人忠信辄食其鼻,闻人恶逆不善辄杀兽往馈。”
小冥勾唇淡笑:“死于不甘、痛苦、恐惧的灵魂,乃你的力量源泉,因此,你本身就具备蛊惑人心的能力,更擅长制造战争。”
“你费尽心思操纵尉迟晚,并且借着对方帝王的身份,召集军队,全副武装,到北冥村后,你也确实展开了屠杀,但在这时,你却做了一件很反常的事。”
小冥顿了顿,深幽的眸光落在了穷奇的身上:“朱雀的火焰,很难受吧?”
“就算你能借助尉迟晚的身体滋养魂魄,也很难回到之前的状态吧?”
小冥轻笑一声。
“所以此刻的你,一定比寻常时候更需要亡灵来填补自己的力量,不然你恐怕连台地中央的封印,都破除不了!”
“但你却在需要亡灵,并且有实力将北冥村的人们赶尽杀绝之时,留了活口,还留的尽是实力强悍的妖兽。”
“就算团年年他们识趣地撤退,那洞穴与北冥村之间的距离,对于你来说也算不得多远,完全可以追上来将众人尽数击杀,以吸收更多的亡灵,增强自己的残魂的实力。”
“但你却没有这么做,你在怕什么?”
小冥嗤笑一声。
“怕他们都死光了,没人跟我通风报信,我不知情就不会离开玄武湖,你也就没机会破除封印了,对么?”
对比穷奇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小冥的脸上反倒充满了嘲讽。
“你笃定了我的慈悲,笃定了我在知道北冥村遇难后,不会对他们不闻不问,为了拖住我回来的时间,还将手无寸铁之力的江燕儿抓回了皇城。”
“你自以为拿捏住了我的软肋,却殊不知自己就像那跳梁小丑一般,荒谬可笑!”
“呵……”
低哑的笑声从穷奇的喉中发出,一道阴狠从他的眼中闪过。
“既然你都能知道我把江燕儿藏在皇城的事了,那想必你也知道我布置的毁灭阵法了吧?”
穷奇笑的猖狂又恶劣。
“此阵布满了皇城,而且无解。”
“无论是你的替身带走江燕儿,还是你的真身在这里杀了我,那阵法都会启动!”
阴测测的声音好似暗处爬行的蛆虫,穷奇的眼中带着疯癫:“玄冥啊~玄冥,你可是高高在上的‘神’!”
“难道……你要杀‘人’吗?”
小冥低笑一声,蔑视的眼光流转,殷红的薄唇轻轻张合,在穷奇不敢相信的惊恐下,小冥手指轻捻,淡漠的声音空灵悦耳,好似远古梵音。
“神狱,杀!”
红蓝交错的光辉,穿透了尉迟晚的身体,丝丝缕缕的黑烟从她体内冒出,尖叫着消失!
“玄……冥!啊啊啊啊——!!!”
惨绝人寰的嘶吼犹如刺耳的断弦,直至最后一缕黑烟消失,苍老的身躯才颓然倒下。
法阵消失,地台中央的金色刻纹完好如初,小冥携过一株通冥草,递到了尉迟晚的面前。
“失去的寿命虽然补不回来了,但你神识里的伤,它可治。”
通冥草在寒风中微微摇摆,尉迟晚瞧着那淡蓝色的光辉,羽睫微垂。
“……您不恨我吗?”
在被控制的这期间,尉迟晚什么都知道了,原来她虔诚信仰的神,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她助纣为虐,还把北冥村里的大家害成那样……
玄武神,一定很生气的吧?
沙哑的声音被寒风揉碎,隔了许久,她的头顶上才传来了一句:“神没有要求人完美的权利。”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如风吹散沙子般,卸掉了她身上名为“罪孽”的枷锁。
尉迟晚错愕抬眸,只见墨色的长发在空中飘荡,日光撒在女子的身上,金色的暖阳为她镀上了一圈神性的光辉。
这就是怜悯众生的神吗……
尉迟晚垂下眼眸,双手接过了小冥递来的通冥草,整个人恭敬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头。
——
—“妖兽……好像也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可怕嘛。”
—“而且你看那毛茸茸的耳朵!简直就是我的菜!”
—“还有尾巴!尾巴!凭什么只有妖兽有毛茸茸的尾巴!退一万步来讲,人类就不能长吗?”
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江燕儿笑弯了眼睛。
皇城的重建工作,十分艰巨。
任务量太大了,光靠附近城镇工人的支援,起码也建造两年才能完工。
为了使皇城的原住民们早点儿回家,江燕儿决定召集团年年他们帮忙。
只不过这次来皇城……
是以妖兽的身份。
没错,在一个月前,小冥消灭穷奇的残魂时,毁灭阵法还是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