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轩,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提出改土归流这样的主张!”他将那份文书掷在桌上,力道之大,纸张几乎裂开。
杨轩愣了片刻,随即明白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提出的每一条,都是为了青山县的百姓考虑,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亲信冷笑,“你这是在挑战郡主的权威,挑战这个世道的规矩!”
“挑战?不,我是在顺应时代的潮流。”杨轩站起身,眼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若因畏惧权势而放弃改革,那才是真的错了。”
二人针锋相对,空气仿佛凝固,最终,亲信拂袖离去,留下一句警告:“你好自为之,郡主的耐心有限。”
随着门扉重合,屋内又恢复了平静,只余杨轩一人,在昏黄的灯光下,凝视着那份饱含心血的文书。
“改土归流,真的错了吗?”他喃喃自语,旋即摇头,“不,为了百姓的福祉,我无惧任何挑战。”
窗外,夜风依旧,但今夜的风中,似乎夹杂着更复杂的味道,有不甘,有坚定,更有对未知前路的一丝期待。
对话到此,屋内再无他人,唯有烛火摇曳,映照着杨轩孤独却坚毅的身影。
次日,阳光穿透薄雾,县令踏着急促的步伐直奔县丞府邸,心头的怒火几近按捺不住。
抵达县丞府,未及通报,县令已自行步入正堂,只见县丞正悠然品茗,一派安然。
“县丞,我问你,杨轩关于改土归流的文书,可是被你私下扣押了?”县令开门见山,目光如炬,直指县丞。
县丞轻轻放下茶杯,眼波微动,脸上浮现出一抹无辜的微笑:“县令大人此言何意?我为何要扣押文书?”
“莫非你以为我不知道,昨日杨轩亲手将文书交给仆人,而你的手下恰好在那时出现,将文书接走?你以为这一切能瞒得过谁?”
县令的嗓音里夹杂着不容辩驳的坚决。
县丞轻笑一声,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大人,这可是诬陷。我的手下确实在那附近巡逻,或许是误会了什么,但绝不可能私吞文书。大人,做事总得讲证据不是?”
“证据?”县令怒极反笑。
“你做事滴水不漏,我哪里找得到证据?但我相信,人心自有一杆秤,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大人此言差矣,”县丞缓缓起身,目光变得锐利。
“我为人正直,行事坦荡,怎会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
“或许,大人您是被杨轩那小子迷惑了心神,开始对他所谓的‘改革’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吧?”
县令脸色铁青,显然被触及了逆鳞。
“休要胡言乱语!我身为县令,一切行动皆为青山县的安宁繁荣考虑。你既矢口否认,那我便亲自去郡主府查证。真相,总会大白于天下。”
“大人请便,若真能在郡主府发现什么,届时还望您能公正评判。”县丞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县令一甩衣袖,转身欲走,却被县丞的声音留住了脚步。
“县令大人,您是否想过,这改土归流之议若是真如你们所愿推进,将激起多少风波?”
“只怕到时候,青山县将无宁日可言,大人您,又是否承担得起这后果呢?”
县令身形一顿,回眸间,目光冷峻如霜。
“承担不起也要承担,若不勇于破旧立新,青山县何时才能走出落后,走向真正的繁荣?”
“县丞,你我同朝为官,本应携手共进,却为何你总是站在变革的对立面?”
县丞摇了摇头,声音里透着一丝悲凉。
“大人,你我皆知,这世道,哪有那么容易变革。我不过是想保护这方土地免受不必要的伤害。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的立场,不会变。”
两人就这样,一个满怀变革的热情,一个坚守着保守的底线,僵持在厅堂之中,彼此的眼神中,是对对方的失望与不解。
“罢了,今日之谈,到此为止。”
县令终是无力再说,转身大步离开,留下身后县丞独对空旷的厅堂,以及那一地的寂静。
是夜,县令书房的灯火通宵未熄,他反复思量着白天与县丞的对话,内心矛盾重重。
而县丞府内,同样的不眠之夜,县丞独坐在书房,面对着桌上那未完的书信,笔尖悬空,却迟迟未落下,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犹豫。
两人的争吵,看似不欢而散,实则在各自心中播下了更深的隔阂与忧虑。
而这一事件,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正悄悄改变着青山县的命运轨迹。
县令穿过曲折幽静的巷弄,终于来到了钦差李大人临时下榻的宅邸。
宅院外,两名守卫挺拔站立,见是县令来访,连忙行礼放行。
县令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情,步入府内。
厅堂宽敞明亮,正中的紫檀木桌旁,李大人正端坐品茶,面容沉稳,眼中透露出阅尽沧桑后的深邃。
见到县令,他微微一笑,示意侍从为来客上茶。
“县令此番深夜来访,定是有紧急要事吧?”李大人话语温和,但其中的敏锐让县令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压力。
县令行礼毕,开门见山地道。
“李大人,今晚来访,确实有件大事相报。关于杨轩提出的改土归流方案,不仅在民间引起了不小的反响,更是遭遇了来自内部的阻力。”
李大人轻轻放下茶杯,眼神微敛:“哦?具体说说看。”
县令便将近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包括杨轩文书的失踪、与县丞的冲突,以及自己对于此事的怀疑和担忧。
李大人听罢,眉头轻轻皱起,沉吟片刻后说道。
“县令的推测虽有其道理,但若无确凿证据,此事难以处理。毕竟,县丞也是多年仕途的老手,不会轻易留下把柄。”
“大人言之有理,但此事关乎青山县未来的命运,下官斗胆,请大人给予指导。”县令诚恳地说,眼神中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