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纯曦静静看着李川，祸国殃民的玉容没有出现丝毫变幻。
十三年前，她逼不得已附身在戒指中苟活，李景裕冒死将她带离昆仑福地，紧接着便是万象宗的人追到凡俗，然后就发生了李景裕被围攻，李川带着母亲千里逃亡的事。
从那时候起，戒指就到了李川手里。
这些年李川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
李川的聪慧和机智，她也一清二楚。
有些事，一旦串联起来，李川自然会意识到什么。
“前辈，您和万象宗，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川沉默片刻，缓缓舒了一口气，沉声问道。
“我曾是万象宗的宗主。”
姬纯曦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直白回应道。
尽管心里做好了准备，但听到姬纯曦的回答，李川依旧控制不住的猛吸了一口气。
万象宗曾经的宗主。
难怪当初这戒指里，会有‘万象神决’此等逆天功法。
“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为何会落到元神只能寄活于这个戒指中？”
李川抬起手掌，继续追问道。
“万象宗出了叛徒。”
姬纯曦似乎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轻叹道：“这个储物戒，本是我的，我肉身被毁，元神只能寄存在里面，苟延残喘。”
她脸上虽然并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但李川却能听出一丝落差和寂寥。
沉默片刻，李川语气放缓了许多，轻声道：“前辈，您既然是万象宗的宗主，可为何，又是龙国大元老？”
姬纯曦似乎早已预料到李川会这么问。
她淡淡一笑，平静道：“这两者，并不冲突。”
李川没有插话，静待下文。
“你既已知道何为洞天福地，应该能理解大千世界。”
“准确来说，我并不是你们这里的人。”
“当初因为一些事情，机缘巧合坠入此地。”
“那时候我重伤垂死，是海边一对渔民夫妇救了我。”
“他们对我视如己出，在他们悉心照料下，我才得以好转。”
“那几十年于我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间，可对普通人来说，却是一生。”
“我压制好伤势，陪伴他们一直到寿终正寝，然后开始寻找能恢复伤势修为的办法。”
“然后，找到了昆仑福地。”
姬纯曦玉容平静，侃侃而谈，仿佛在说一个小小的故事。
李川却听得心神轰鸣。
不是这里的人，那岂不是说，眼前这位大元老，是来自地球之外的世界？
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不过转念一想，宇宙浩瀚，无奇不有。
而且，他都修仙了，更加匪夷所思的事都存在，姬纯曦来自其他世界，就不足为奇了。
“此地灵气充盈纯净，资源颇多，最适合我静修疗伤。”
“当初我进入此地时，福地最大的势力‘天武山’，有进军凡俗，奴役凡俗的意图。”
“我承蒙那对夫妇的救命爱护之恩，对凡俗有着异样的感情。”
“如此，便联手龙国军部，一面抵御福地的入侵，一面着手在昆仑福地创办了万象宗。”
“后来伤势修为渐渐恢复，万象宗也成为福地超级势力，有和‘天武门’一较高下的底气。”
姬纯曦顿了顿，目眺窗外，沉静道：“天武门自不是万象宗的对手，就此覆灭，凡俗危机解除。”
李川看着她平静的侧脸，神色不由的有些恍惚起来。
他没想到，这位大元老有如此曲折的过往。
“自从天武门覆灭后，万象宗入主中州城，福地和凡俗基本相安无事。”
“当然也无法排除福地之人进入凡俗为非作歹，但只要没闹出什么大动静，不是犯下什么罪大恶极之事，万象宗基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十三年前，那人趁我散功重塑本源根基时出手偷袭。”
“我虽将其击伤，只能封印身躯，元神遁入戒指中。”
“你父亲李景裕，因为资质不错，又来自凡俗，曾在帝都军部见过我，所以知道我的身份。”
“我别无他法，只能把生死寄存在他的手里。”
“在一些忠于我的属下掩护中，他带着戒指逃离了昆仑福地，本想回到家中带着家人远遁天涯，却不曾想万象宗的人追来得这么快。”
“然后，就发生了后面的事。”
姬纯曦说完，回首定定看了李川一眼，清冷孤傲的眸子，闪过一抹显眼易见的惭愧。
当年若不是因为她，李川就不会遭受家破人亡的灾难，更不会背负十三年的仇恨。
他依旧会是帝都李家的第一天才，是李家的大少爷。
可就在那一夜，是自己，害得他家破人亡，不得不狼狈逃窜，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
“这炎龙宗，又是怎么回事？”
李川并没有怨恨姬纯曦。
按照她所说，当初要不是她建立万象宗，覆灭了天武门，又力压昆仑福地多年，这里的家伙早就从福地冲出去，把凡俗奴役了。
“应该是华青山那小辈，多年都没有联系上我，所以秘密创办插入福地的一枚棋子，为了探查我的消息以及万象宗的情况。”
姬纯曦轻声回应道。
“原来如此。”
李川恍然。
他脑海里的疑问，此刻都被解开了。
“我本不属于这里，这些年除了力争福地和凡俗相安无事，更多的，是重返故地。”
“但现在看来，机会渺茫了。”
姬纯曦眼见李川没有怨恨自己，苦笑着长叹了一声。
李川豁然抬眉，紧皱着眉头问道：“前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也看到了，我的元神，快要消散了。”
“李川，你很优秀，为人处世，也深得我心。”
“这些年我一直在默默的看着你，知道你重情重义，有恩必报。”
“我的衣钵传到你手里，我很欣慰，也很高兴。”
姬纯曦面带笑容，清冷的眸子深知泛起了一丝柔和。
“前辈，您，您是说自己，时日无多了吗？”
李川内心一凛。
“嗯。”
“或许一两年，又或许一两个月，我的元神就要消散了。”
“这段时间，我会在你的识海里沉睡，若哪天真消散了，你记得动用夺天噬灵术，把我的元神炼化吸收，这样对你的修为大有裨益。”
姬纯曦轻轻点头。
李川人都听傻了。
姬纯曦三次救他于生死间，自己如果真炼化她的元神，那还是人吗？
而且她作为龙国大元老，为了凡俗安稳付出这么多，他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前辈，没有办法了吗？”李川有些不甘心问道。
“有是有，但只能说，机会渺茫。”
“李川，以你的资质，我相信你迟早有一天能离开这里。”
姬纯曦说完，祸国殃民的玉容闪过一抹惆怅，银牙微启，“他日若是有机会，你就待我，去一趟‘问道宗’，用你的眼，看一看那里，看一看我的师尊、我的父亲和母亲，还有我的妹妹。”
她言语轻柔，甚至带着一些些恳求的味道。
说完便不再言语，一双美眸紧紧盯住了李川深邃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