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唔唔!”孟秋蝉双目赤红,恨不得冲过去,堵住她的嘴巴,甚至是杀了她,叫她别说了。
“可是,那些信件里的内容却算不上什么机密,那女人看过后,反而丢给夫人,认为夫人没什么利用价值,此后就再也没出现了。”
卫婵蹙眉:“怪不得,来杀我的那些人半年前就停了动作,而且这些人的手段,也实在太上不得台面,看着都不像是专业的。”
素心继续道:“奴婢并非栽赃陷害,夫人赊账的事,二房管家夫人那里有账可查。”
她从袖口掏出一个木盒子:“这里面是当票,还有夫人偷出来的,世子书房里的信件,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证据。”
呈了上去,令大人一看,过然对得上,等看到谢怀则的那些密信,更是出了一头冷汗。
“这,谢大人,这可都是印了你官印的信,若是流出去。”
谢怀则皱着眉,接过那些信件,略略松了一口气:“都是在朝堂上通报过的事,倒没什么机密,不过孟氏盗窃这些信件,目的自然不言而喻,这样的内贼,我怎还敢留在身边,怕不是有一日,刀尖会对准我,对准谢家,拿捏着我的错处,要我全家犯错被治呢。”
国公颤了颤身子,嘴唇翕动,不住摇头:“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如此不贤不良的恶妇,休了就休了吧。”
女子在内宅争斗,再怎么斗的厉害,都是小打小闹,哪怕失了个孩子,流个产,可一旦做了家贼,查丈夫的阴私给外人拿去,这就是明晃晃的拎不清,愚蠢。
是细作!
此时所有人看着孟秋蝉,都面色不善了。
谢家虽然如日中天,可政敌却不少,毕竟连陛下都要受掣肘,更何况旁人,稍有不慎被拿去大做文章,一家子的前程,岂不要毁于一旦。
大长公主政治嗅觉不敏锐,不然当初也不会站错队,还任由谢七姑娘欺辱陛下的心上人,也就是如今的皇贵妃。
可她也知道,偷窃自家丈夫的机密信件,还是涉前朝政事的,到底有多么严重,如今也不护着孟秋蝉了,敲着手里的拐杖,把地面敲的咚咚直响。
“你这祸头子,我真是看错你的真面目了,原来你哄骗我这个老婆子,都是假的,你这黑心的鬼,我们谢家是欠了你什么,你要这般来讨债?纵然思危不宠你,可也没对你怎么样,那些年还给你留着夫人的体面,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一家子的,想要我们家破人亡不成?”
孟秋蝉费力吐出口中的破布,已然撕破脸,惨笑起来:“我进门这么久,谢怀则却根本不宠幸我,把我娶进来,就是要娶个菩萨雕像,我是个女人,我想要自己的夫君,我有什么错,都是卫婵,都是你这个贱人,你夺走了我的夫君,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还有谢怀则,你既娶了我,为何不对我负责?连月例都要克扣我,让我出去被别的夫人笑话,我的里子面子,都没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口口声声说的,好像自己是个十分可怜的女人。
卫婵偏过头,不想再看。
“你错就错在,太贪心了,小姐。”
对了,还有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婢,孟秋蝉一直要打她,恨不得冲过去吃了她。
谢怀则匪夷所思:“我当初娶你,也没对你承诺过什么,我说过,不会是夫君,除了名分什么都不能给,为何你像是被骗婚而来?好像我欺压了你?”
素心道:“世子有所不知,当初夫人表现得特别乖顺,还在婚前跟卫夫人交好,就是看出您的心思,故意想要引您有好感,以为夫人贤惠,还好掌控,您对夫人说,只有名分别的都给不了,夫人根本没往心里去,她想要温水煮青蛙,早晚让您心里有她,贪图公府的荣华富贵,又想要您的情谊,可数次使手段而不得,便越来越嫉恨,被您宠爱的卫夫人。”
“她不过是,既要就要,通过欺骗,先进了门来,占了名分,她以为谢家这样的人家,您这样要脸面的男人,是绝不会休妻的。”
孟秋蝉几乎要疯了:“你这贱婢,你可是跟我一起长大的丫鬟,我待你怎么不好了,你要这么污蔑我,背叛我?”
素心再抬起头,已然是泪流满面:“是,我把您当成主子,精心侍奉,给您出主意,可您,是怎么对待我的呢,动辄打骂,稍微不如你的意就要被罚,我是您的奴婢,可我也是个人,个小猫小狗,您许诺过我,给我自由身让我脱奴籍可以出去嫁人,你答应过的,可你是怎么做的?”
素心哭的不能自己:“你想把我,送给你兄长的上峰做小妾,那家何曾是什么好人,小妾一房一房的抬,又一房一房的死,我这样忠心,你却想要我死!”
谢怀则皱着眉头,看着这对主仆互咬,满脸冷漠。
“令大人,如今证据确凿,我休妻有理有据。”
令大人颔首:“这休妻本就是您的私事,只是谢大人铁面无私,不愿让人说您以权压人,才请下官来,只是涉及到正妻杀妾……”
“我是正室,卫氏是妾,她是死之后才有了继妻的待遇的,正妻杀妾者,不坐,你们别想用这个给我定罪!”
谢怀则有些震惊,看向令大人,令大人点点头。
“大临何时有这条律例?”
这回不是令大人解释了,大长公主道:“一直都有,只不过有些脸面的人家都不会做这种事罢了,日常立立规矩,哪会真的要人性命,传出去还要被说不能容人,可世家大族娶的妻,也是大族出身的姑娘,哪会真为一个妾,就要主母偿命呢,搞得两家不合,妾毕竟身份卑微,发卖出去,打发出去,都是常事。”
那就这么算了?她谋害他的窈窈,害的他们分别三年不曾相见,这个仇,就不报了吗?
谢怀则咬着牙根,忽然缓缓说道:“若从谢家来说,当初婵儿的确是妾,好一个正妻害妾者不坐,可婵儿,还是陛下亲封的乡君,谋害皇室宗亲,这又该当何罪?”
令大人道:“这就是另一桩案子了,得移交给大理寺处理,不是下官职责范围内,大人便是休妻,只要一封休书即可,此乃正妻有过,夫家可不偿,但孟氏的嫁妆,还是要给她送回去的。”
谢怀则不屑:“给她。”
“她私自使用世子夫人名头赊账的银子,谢家可以讨还,若有在外面欠的钱款,也可不认,不过府里发放的月例还有些绸缎首饰私物,是不能追回的。”令大人提醒道。
“可,这么点钱我也不在乎,快快把她的东西弄走,移交大理寺调查!”谢怀则让双福交出一封休书。
这是早就准备好的。
令大人对孟秋蝉拱拱手:“孟氏,这是休书,待本官查验过你的嫁妆没问题,就可以先送你归家了。”
“把她的嫁妆都抬到院子里去。”谢怀则吩咐。
不一会儿,那所谓的一百抬箱子,摆在正院之中,零零落落全都没摆满,此时已经有好事的下人,在连廊上看热闹了。
号称一百抬嫁妆,居然连拔步床和家具都没有,就都是箱子,巴掌大小的小木盒,就占了五十多个。
令大人却道:“孟氏,你的嫁妆本官要验看一遍,未免谢家欺辱你,霸占你的财产。”
他这就去验封条,点点头:“都是三年前的封,的确无错,谢家并无私自开嫁妆箱子,开箱,验看。”
孟秋蝉此时已经心如死灰,听了这话,忽然激动起来:“不行,不能打开,你们不能看我的嫁妆!”
令大人奇道:“孟氏,不验看嫁妆,你就不怕谢家扣了你的东西?”
“打开,验,我可不愿落下个欺辱孟氏女的名声。”谢怀则冷笑。
令大人指挥众人揭开封条,正准备对账,就听见自己下属的惊呼,他忙去看,还以为这个孟氏又私藏了什么机密,毕竟谢怀则可是二品大员,陛下的心腹,很难不接触到朝廷上的秘密。
结果一看,那下属捂着嘴正在乐,眼前手肘长的盒子里,只有一块指甲盖大的碎银子。
“噗,对不住大人,属下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大的嫁妆盒子里,装的是指头一样的碎银。”
接二连三的噗嗤声,接连开了三十几个,都是硕大盒子里只有一块碎银,或是根本什么都没有。
孟秋蝉全身都在发抖,咬着嘴唇,面无血色。
小盒子里,唯有二十多个盒子中装着东西,是一些首饰,不同别的姑娘百宝箱一样的妆奁,她的居然是一个盒子里,只有一支,大多数,还都是不大值钱的料器和辑珠。
而那些需要人抬的大箱子,就更可笑了,箱子里头白布下面,全都是石头。
“这孟氏为了嫁进公府,号称陪了几十万陪嫁,十里红妆,是一点值钱的也没有啊,那些沉甸甸的箱子,还以为是什么古董银子,没想到都是石头?”
“孟家就给女儿陪这些东西,就算是破落户也不至于如此吧,他们家还是清流呢,清流就这样做事,真不要脸。”
“明明没有,还要装,装几块大石头叫人笑掉大牙,这要是不验看,抬了回去,孟家还不传谣言,说是公府吞了他们万贯家财?”
窃窃私语和议论,让孟秋蝉一阵一阵的眩晕。
卫婵看向谢怀则,却发现,他唇边含着一股淡淡的笑意,就像是,早就料到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