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婵再三明示,说自己回京城就好,谢怀则却执意让她在都邑住一晚,第二日要跟她一起动身。
卫婵缠歪不过他,只能暂时留下,其余的什么也没问。
而她确实没有见到陆蕊珠,那位明月姑娘,她就当做不知道,看谢怀则的态度,也是暂时不想让她知道,更不想让她们碰面。
卫婵假做不知,反正她自己也有计划。
一个,彻底脱离谢怀则,和他命中注定爱人的计划。
她一点都没透露出去,谢怀则如何对她,她就如何对谢怀则。
反正她也并不在乎,等计划实施,她就真的,自由了。
收集的那些桂花蜜,一晚上是晒不干的,谢怀则叫人买了干桂花,她亲自做了桂花蜜,又做了一桌好菜,就有桂花藕,还有往日他喜爱吃的,玫瑰酥酪。
她还热了酒,斟与他喝。
除了没有睡在一起,他们就像是真正的夫妻一样。
哪怕是谢怀则,也有种不太真实的虚幻感,娇妻在一旁,看着他们笑,幼子在他膝头淘气。
他以前最是瞧不起,只追求老婆孩子热炕头生活的男人,认为这种人胸无大志,可现在轮到他的时候,忽然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小葫芦只有三岁,小孩子是熬不住夜的,坐马车也很累,闹够了,已经伏在他肩头睡着了。
把孩子放在小床上,谢怀则轻轻叹了一声。
“怎么了?”卫婵低声问。
“总觉得,有些不真实,好像,太唾手可得了。”
卫婵轻笑:“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你谢世子口中说出来的,你一直都掌控全局,泰然自若,我还一直以为,在你眼里,没有什么做不到,没有什么得不到呢,就算是天崩地裂,你也只会轻轻一笑,把一切都控制在掌心。”
“你说的,那是神,不是人,我若真的什么都猜得到,当初为什么,能让你假死脱身,整整离开我三年。”
这三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她根本,就不知道。
“前些日子还要死要活的不愿回我身边,现在却这么乖顺了,是真的,想通了?”谢怀则的眸光虽然温柔,却仍带着隐隐的狐疑。
这个男人,果然不好骗,尤其是上过一次当之后。
卫婵抬起头,摸了摸他的脸颊:“我的好世子,怎么这么不自信,这一点都不像你,你不该觉得,世上所有的女人都爱慕你,喜欢你吗?”
“那是神经病,不是神仙公子。”谢怀则言简意赅。
卫婵吃吃的笑了,笑的花枝乱颤,甚至连身子都坐不住,倒在他的怀里:“你,你顶着这么一张出尘的脸,说这种话。”
“有那么好笑吗?”谢怀则不满,扭过她的脸,双手捧着去捏。
“好吧,好世子,别生气,我不过是,想明白了,我家谢世子天人之姿,有几个男人那张脸能跟你相比呢,日日对着这张脸,也能多吃几碗饭的,而且,你对我们的孩子,也很好,有个未来国公爹爹,不好吗?”
谢怀则捏了一下她的腰,恨恨道:“你若是真贪图这些,从前就不会跑。”
真的很难骗,卫婵居然有些怀念,从前随意说几句话,就能让他满意的日子了。
“我不是说了,你尊重我,让我能继续经商,也愿意,以正妻之礼娶我,我还有什么别的想要的呢?”
从他怀里起身,卫婵郑重其事:“你说的,会作数吧,我不做妾的,我们的小葫芦,也绝不做庶子。”
“我纵然欺负过你,可什么欺骗过你,答应你的,不都做到了?”
这还真是,谢怀则从不用谎言欺骗她,做不到的压根就不会承诺。
“你准备,怎么处置孟秋蝉?”
“这个嘛,你回去就知道了,总归她绝不是我们之间的障碍。”
她不是,可有别的女人是,将来他会为了那个女人挖心挖肝,甚至命也不要了。
卫婵笑了笑,心中并没有半点在意。
“好,我等着。”
谢怀则总觉得,她笑的,太过虚幻,甚至可以说,是敷衍。
“你不信我?”他不满意,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清凛的松柏香,瞬间,包裹住了她。
她没答话。
“你总要相信,不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我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所以其中,也包括对陆明月一见钟情吗?
卫婵抬起头,甜甜一笑,她听到自己说:“我当然信你。”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不曾见到陆明月,想也是谢怀则有意安排的,为什么不见面,说个清清楚楚呢,还是他觉得,他的明月姑娘柔弱可怜,而她卫婵纵然出身微贱,如今也成了云州远近闻名的富商,有门路有靠山,会对他的明月姑娘不利?
卫婵想到这些,自己都笑了,这怎么可能呢,他想护住的人,如何会护不住。
就像他为她撑腰,整治云城商会,只要他想,那些对于她来说过于强大的对手,弱小的像是蚂蚁一般,不堪一击。
她卫婵,不也是如此,若站到他的对立面,怎堪他一合之击。
可她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就如同一个真正的妻子,对他嘘寒问暖。
回京城的路上,一派和乐融融,双福等人都察觉到,他们世子,脾气比从前温和了许多,人也好说话了,甚至还学会了开玩笑。
这在以前,他一本正经满脸严肃,根本就是不能想象的。
虽然谢怀则也奇怪,怎么卫婵这么关心他了,却没主动要求看看他的伤口,但毕竟她态度已经转变,谢怀则也不能要求更多。
……
谢怀则忽然回了公府,这可把公府所有人都乐坏了,他立下奇功,受了伤都没在公府养伤,仍旧住在别院,而陛下的封赏也赏到了别院去,看着好像跟分了家似的。
大长公主很不满,却也没办法,毕竟公爷在朝廷只是挂了个闲职,没什么实权。
谢家出了个麒麟子,所有资源都要对谢怀则倾斜,他的话语权自然也越来越大。
而最近一次回来,是把孟秋蝉送了回来,说要和离,谢怀则本人都没出现。
孟秋蝉苦苦哀求,跪在大长公主和陵阳郡主面前,哭的涕泪横流,甚至几乎当着谢家所有人的面,要撞柱而亡,死也不和离。
大长公主喜欢孟秋蝉,顿时就心软了,便暂时让她留下,只是谢怀则一直没回京城,这件事就搁置下来。
拜过大长公主,谢怀则坐在公爷下首,一身玄色官服上绣着金色的麒麟踏云,一身官威很是压迫人,看着如日中天的孙子,从前他没中探花的时候,大长公主还想让他跪下就跪下,可现在,面对面无表情的孙子,大长公主居然心底有些发憷。
“思,思危,你怎么忽然在任上回来,这,这陛下允许吗?”大长公主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大多驻外的官员,没有陛下特许,擅离驻地,那基本就是杀头的死罪。
“陛下允了,我这回回来,朝堂上有事,另外,也有私事要处理。”谢怀则声音缓缓,却让家里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谢怀则敲了敲桌子:“上回我已经差人将孟氏带了回来,说要和离,为何,她还在家里,还顶着世子夫人的名头,到处招摇撞骗?”
招摇撞骗?说的这么难听?
大长公主看了一眼自家儿子,这么蔫眯着呆着,一点都不想出头的意思。
而这话一出,一直站在大长公主身后的孟秋蝉,一下子没忍住,哭了出来。
“祖母,求您,救救我。”
孟秋蝉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大长公主很是心软。
“思危,如今咱们是在家里,不妨把话说开,秋蝉自来到咱们家,侍奉我这个老婆子,对你亲娘也是恭敬有加,她到底有什么错处,你非容不下她?咱们家可不是那等随便的人家。”
“她无所出,无子,难道不是大过?”
孟秋蝉气的捏紧拳头,浑身都在颤抖。
大长公主摇头,很不赞同:“思危,就算无子,咱们家也不兴和离的,你想要子嗣,给你纳几个妾室开枝散叶,当初你爹不也是这样。”
陵阳郡主不悦抿唇,连公爷都不太自在。
“咱们家事一等铁公爵,又不像别的那种二三等爵位,非得嫡子才能袭爵,你这样跟秋蝉和离,叫她以后可怎么过呢。”
“怎么不能过?她们孟家,靠着我的势力,人人都在朝中做官,她和离回家,再嫁便是了。”
孟秋蝉捂着脸低声抽泣,大长公主不满:“她跟过你,你在京城是个什么地位,你不要她了,谁还敢再要她。”
谢怀则声音冷冷:“关我何事!既然你不想和离,那就休妻好了。”
他看向孟秋蝉的脸色,毫无怜惜,甚至还有隐隐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