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连封信都没有!”卫婵的确很生气,这人办事,太不靠谱了,明明是他自己说的半个月就回来,还会给她写信,可现在一直没有消息。
“夫人别担心,主子遇见的事多了,也许是有陛下交代的秘密任务,才暂时不能回来,也不能写信。”双喜也暗道,这不正常。
如今主子正跟夫人打的火热,绝不会半路消息不见,可是传信无字密函一直都在发,绝不可能是出了事。
“夫人暂且别急,奴再去派人打探,一定会找到主子的下落,好叫夫人安心。”
卫婵也觉得自己急躁的不太正常:“他有私人护卫,又有陛下派的亲卫,我有什么好担心,只是……”
若情况有变,也总该传封信件回来的。
卫婵察觉到心境的变化,他想去哪就去哪,谢怀则又不是她的挂件,难道政务上的事,还要事事跟她报备不成?
“算了,他爱如何便如何,跟我没关系。”
卫婵转身就要走,此时有个小厮喘着粗气跑进来:“主子的信,到了!”
双喜可算松了一口气:“好,好,主子到了何处,行踪可查到了?”
“在都邑,主子受了伤在养伤,因为怕夫人担心,便一直没来信。”
“受伤?”卫婵心一紧:“怎么会受伤的,伤的重不重?”
双喜也是这句话,居然跟卫婵说重了,他惊喜万分,笑的像一只吃到坚果的仓鼠:“奴就知道,夫人心里还是有主子的,若是主子知道,您这么担心他,得有多高兴。”
卫婵脸一红:“我没,担心他。”
算了,是有点担心,可也没那么担心。
“为什么去了都邑?他不是说去瓜州,又怎么受伤的?”
传信的小厮见卫婵笑了,顿时放下心来:“主子说了,其中太过复杂,等见面了跟您亲自说,过几日他就回云城。”
卫婵摇摇头:“他若有事自可回云城,可我要去京城了,他回来是寻不到我的,若是伤没养好,还是暂时不要劳动的好,多歇息几天,他虽年轻力壮也不是铁打的人啊。”
小厮乐了:“那正好,主子也得回一趟京城,正好能跟夫人在京城见面。”
“诶,他身为淮渭总督,不一直呆在渤海首府,还能回京?”
“这个小的就不知了,您没准看看主子给您的信能知道。”
卫婵也不再纠结,剥开火漆,里面的信果然是谢怀则亲笔,一手飞白略带飘逸又苍劲有力,倒是详细说另外自己走陆路被山贼偷袭,这伙山贼并非普通山贼,但具体怎么发生的,却语焉不详。
卫婵猜测,可能涉及朝廷隐秘,不能在信中说。
而谢怀则说之后会回京城几日,让她等他,不要太想念他,信越到最后越是有点赤裸露骨的话语,卫婵脸红,暗暗骂了一声不正经,却还是把信件好好收了起来,放到妆奁最下面。
总之知道他没什么大事,卫婵也就略放下心来。
如今云城局势已定,云城商会因为刘家贩卖私盐牵连了大半进去,卫婵把跟自己交好的,能保的保了,能救的也救了,她拿捏着救人的情分顺理成章的提出让商会退股,基本也认清了形势,她能如此有恃无恐,恐怕也是得了朝廷授意,又有谢怀则做靠山,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她在中转司基本是一言九鼎,误无人敢反驳,而云城商会退股后,她也丝毫不贪,反而自己也退了一股,朝廷拿八股,自己拿两成股,朝廷赚的更多,乐见其成。
这回回京城,红砚帮着调理丫鬟管理内宅是一把好手,阿好是完完全全帮不上忙不添乱就算了,她到底还是担心琉璃晶玉和珍珠厂子的事,没人看管,怕会出事。
双喜自告奋勇,说可以留下来看着。
卫婵没有犹豫,就同意了,能在谢怀则身边做小厮,都是谢家家生子,忠诚是没问题的,被这几个双字头,都很能干,双喜虽然没有双福那么聪明,脱离了奴籍还有了功名官身,可这种事,管理产业和下人他绝对没问题。
不用白不用,谢怀则如今这么上赶着,卫婵才不担心,双喜就算有什么坏心思,他敢做,谢怀则丢了面子,皮都能给他扒了。
这一回,她准备把红砚阿好,还有小葫芦都带着,长到这么大,他还没出过云城呢。
云城到京城坐马车要小半月,本来并不算远,可谁知行到丽水,山体滑坡把管道堵了,他们只能绕道走,而最近的路线,就是走巴城到京城。
卫婵有点神思不属,这些日子时不时在发呆。
红砚台察觉到她的心思,私下问她,是不是担心世子,想去看看,毕竟巴城跟都邑离得实在近,半日就能到。
卫婵有点恼羞成怒,却在红砚私自让改道都邑时选择了默认。
“我就知道,姐姐担心世子的伤势,就是嘴上不承认。”
“我,我哪有。”
红砚笑嘻嘻的:“姐姐跟世子还真是有点像,这嘴,比石头还硬呢。”
卫婵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还顾左右而言他不愿意承认。
“好好好,是我想去行不行,到时候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世子肯定高兴。”
卫婵笑笑,却并没有将红砚的调笑,放在心上:“不知怎的,我总觉得有点心慌。”
“心慌?是病了吗,难受?”
卫婵摇摇头:“不是,说不出来的那种,总之,见到谢怀则,就知道了。”
“要不要先派人跟世子说一声。”
卫婵默然片刻:“不必了,他伤还没好,我也得赶路去京城,看一眼,知道他没事就行了,也不能在都邑耽搁,都邑产的花籽油和桂花不错,没准还能发现商机。”
谢怀则住的地方,是当地城太守的别院,这么大的官驾临,城太守本想把自己的正院主屋让出来,谢怀则却觉得太喧宾夺主,而且自己受伤的事也不宜声张,便只是住了太守的城郊别院。
他给了卫婵一样的权力,他手下的那些人,是如何的对待他这位主子,就要如何对待卫婵,在这一点上,他很诚心诚意。
所以看到马车上下来的,是卫婵,护卫们虽然意外,却并未阻拦,反而一路畅通无阻,只是谢怀则正在会客,便想引着卫婵先去歇息。
别院里到处种了丹桂、金桂,有些已经开花了,香气扑鼻,卫婵一时看的出了神,索性就想逛一逛园子,她总不能那么蛮横无理,搅了谢怀则的正事。
园子小巧,却很别致,也不知走到了何处,四处都是繁茂的桂树,卫婵瞧着那些开花甚早的桂花一串串的,很是可爱,不由自主摘了一串,放到鼻尖想要嗅一嗅,随即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有点,耳熟。
却记不得在哪里听到过。
她拨开树枝,看过去,好眼熟的一个女子,是,陆蕊珠。
不,应该叫她,陆明月。
她穿着一袭淡黄的衫子,乌发如云,白皙的鹅蛋脸上,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十分灵动,一看就是个招人喜爱的姑娘。
而她对面那个高大挺拔如松柏一样的男人,哪怕卫婵没有看到他的脸,只是一个背影,一个侧脸,都能认出。
那是,谢怀则。
距离的很远,卫婵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可她看到,陆明月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举起双手,不知奉上了什么,谢怀则忽然笑了。
眉眼弯弯,不同于他平日应酬时的皮笑肉不笑,更不同于他面对她时阴阳怪气的笑,那是完完全全,发自真心。
眼角眉梢,都透着不同寻常的柔和。
他这样温柔,却是,对着另一个女人,一个美貌不输给顾归夷,一个让卫婵做了数日噩梦,一直都在担忧的女人。
谢怀则原本的,命中注定,会爱上的人。
卫婵的面色,蓦的,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