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人走了，只剩下余承陪着周衍。
老板不说话，他也不敢随便开口，蹲下身，一页一页把那些关于姜且和孩子的检查材料捡起来，整个过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件事，你怎么看？”
突然，周衍冷不防的问出来。
这屋子里又没有别人，余承立马意识到是在问自己。
工作的事他可以随心所欲和周衍交流，但是这件事，他不敢随便开口。
“这是您的家事，我不敢随意点评。”
“难道你要我去问老爷子吗？这就咱们俩，我听过就算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周衍主要是想直到跳出这个关系，到底认为谁说的是事实。
“不管怎么说，都是舒小姐有错在先。太太的脾气您应该比谁都了解，宁折不弯，看到那些，肯定接受不了，被气到，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你不觉得她有问题？”周衍倒是有些意外。
余承实属实说，“倘若收到信息的是您，难道不会第一时间约对方过来谈一谈吗？舒小姐去医院可能并非偶然，但孩子没了是事实，如果您还想继续过下去，即便这是口黑锅，舒小姐也是一定要背的。”
女人，要的就是绝对的偏爱。
周衍想了一下，没说什么，挥手让她出去了。
孩子没了，姜且的身体是眼下最要紧的，至于周家那边，恐怕还要他亲自去说。
老实讲，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是姜且故意打掉孩子的。
但是看到她手术过后，疼的在病床上发抖的模样，就瞬间什么都顾不上了。
只是她出了事，第一选择却永远不是找他，这让周衍觉得自己好失败。
她难道不懂自己的感情？
还是看不到他的付出？
他已经尽力去做到更好了，所有的应酬都取消，只要有时间就回家。
学着做饭，学着收敛自己的脾气，学着去做一个丈夫和父亲。
但她，为什么不能向她确认一下呢？
是没有那么爱他吗？
难道说，这一年多的时间，都是他在自欺欺人？
周衍说不上什么心情，去见姜且时，步伐更是沉重的厉害。
他守在床头，静静的看着她因为疼痛而紧皱的眉头，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抚平。
但就在即将触碰的前一秒，姜且却像是有预感一般睁开了眸子。
平静的注视他两秒之后，厌恶的转过了身。
他的手就那样尴尬的停留在半空中，甚至来不及收回。
沉默了好半天周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既然你不想见我，这段时间我们就各自冷静一下，你好好休息吧。”
话音落下，却没有立马就走。
似乎是等着姜且的挽留。
当时周衍想的是，狠话虽然放出去了，但是只要姜且挽留他一下，那怕说一句话，他都会义无反顾的留下来，把她抱住。
在她面前，他几乎依旧打破了自己一切的底线。
但是，就连这样一点微弱的希望，也没能达成。
别说挽留，从头到尾，姜且就没跟他说过半个字。
在听到他走之后，也没有要转过身来看他一眼的意思。
耽误之急是要想个办法，把老宅那三个人安抚住。
周衍屡屡在她身上碰壁，不免也有些沮丧。
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是转身走了。
一路心神不明的回到老宅，刚一进门，周母就迎了过来。
“怎么今天想着回来了？我当你娶了媳妇，就把我们抛到脑后去了呢。”
嗔怪的看他一眼，周母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周衍见状，更难开口了。
周母是全家最盼着这个孩子出生的人，这次如愿以偿真的是个男男孩，却和她失之交臂，他不知道怎么表达会把对她的冲击降到最低。
“路过，回来看看你们。”他随口扯了一个谎说。
周母才不信，轻嗤一声，“你哪是来看我们的。是来看你女儿的吧？”
“周意最近好不好？”
公司出了许多事，这段时间他一直没能联系这边。
周母指了指楼上，也不指望他能有多贴心了，“楼上月嫂带着呢，还没睡，你去看看吧，上辈子好像夜猫子托生，一到晚上就不睡，熬死人了要。”
周衍勉强笑了笑，抬步走上了楼。
小家伙正和月嫂玩游戏，一双大眼睛古怪精灵的，像个小天使。
看见周衍的瞬间，在爬爬的动作瞬间定住。
可爱的像个小肉团子。
“开心，这是谁呀？”
月嫂把她抱起来，指着周衍问。
小家伙愣愣的看了周衍几秒，还以为她又不认识了，但下一秒小家伙就被爸爸这张脸帅到了，转过头害羞的埋进月嫂的怀中。
见状，周衍也被逗笑了，“爸爸抱抱你好不好？”
他朝小家伙伸出手，小家伙一秒都没有迟疑，直接扑进了他怀中。
才十多斤的小家伙，轻的很，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奶香味，周衍只接触一秒，眼眶就不由自主的有些泛酸。
她还这么小，幸好姜且没事，如果姜且在手术上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怕是也要疯了。
“怕怕~”
小家伙拿着玩具，忽然喊人。
喊的不是那么准确，但是却也让周衍引以为傲。
他的宝贝女儿果然是世界第一好的。
周衍一直哄着孩子睡着了，才轻手轻脚的从婴儿房出去。
关上门的瞬间就下了决定，他不再等机会了，直接就把事情和盘托出算了。
免得夜长梦多。
和他料想的大差不差，听见孩子没了，周母瞬间变了脸色。
“这都已经六个月了，好端端的孩子怎么会没有？”
周衍沉默两秒，在周父和老爷子的注视下，一字一顿说，“舒宁从中制造了些误会，害的她动了胎气。”
“误会？”老爷子却没那么好打发，“什么误会？你和她，真的发生了什么？”
周衍紧了下牙关，没说话。
算是默认。
老爷子拍案而起，一拐杖打在他身上。
周衍硬着头皮承受了下来。
很疼，但是他还是没有后悔。
这事只有他和舒宁扛下来，才会把姜且摘干净。
毕竟他们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他犯什么样的错，周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
可姜且就不一样了，不管是不是她的错，周母对她仅存的一点接纳恐怕都因为这件事消失殆尽了。
“爸，你打他也解决不了问题啊，现在小重孙已经没有了，再把孙子打出毛病来，您可就彻底没有指望了……”
周母不顾自己安危，冲上前去就把周衍护在了身后。
老爷子又不好真的伤到她，只好作罢叹了口气，“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这样的事为什么要让舒宁闹到她面前去？自己的女人你都管不住吗？”
“她有腿有脚，一个好端端的活人，我儿子还能成年盯着她不成？”
周母这个时候就开始甩锅，“分明是舒宁的不对，这个不知眉眼高低的东西，这个时候，她跑到姜且面前去蹦跶什么？还有这个姜且，六个月大的孩子都护不住，真是个窝囊废。”
“你儿子难道就没有错吗？这件事，他是元凶。”
老爷子气的浑身直哆嗦，对于这个即将出生的外孙，他也是打心眼里疼的。
却没想到就这样没了，他老人家一生气，血压上来，双腿一软，差点就晕了过去。
“爸，您要保重身体啊。”
周父眼疾手快扶住他，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这下周母老实了。
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乖乖的待在一边。
周老爷子缓了好半天才好一些，第一时间就问，“这是凌市那边知不知道？”
“还不知道。她还在医院住着，我想等情况好一点，再跟外婆说。”
“到时候我亲自去过去一趟。”
一看爷孙俩搞的这么兴师动众的，周母又不乐意了。
“爸，虽说您和姜且外公有交情，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咱们现在也不求着他们什么，你何必还——”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老爷子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什么时候我的决定，还要你来说三道四？”
周母立马就闭上了嘴，但要是什么都不做，也显得她这个做婆婆的太窝囊了。
于是周母立马跑去了医院。
她会来，就代表孩子的事周家已经知道了。
这件事瞒不住，但是姜且不知道她意欲何为。
按理说，孩子出事了，舒宁的‘责任’，不应该去找她才对嘛？
难道说，周衍没有把舒宁供出去？
姜且不确定，心脏上下打着鼓。
张妈也有些慌了，因为周母的脸色实在太渗人。
看着她手里端着的鸡汤，她沉默片刻，上前两步就把鸡汤泼在了地上。
“我的孙子都没有了，你怎么还有脸吃？”
张妈拦在姜且身前，“周夫人，这里是病房，不是你闹事的地方，请你出去。”
“还轮不到你来对我指手画脚，姜且，我告诉你，孩子既然已经没了，你的最后一丝价值也没了，给我立刻马上滚出周家，别再让我重复第二遍，下次，我可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说着，撂下了一份拟好的离婚协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