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路上，姜且就预想过周家人不会给她好脸色。
从周衍的角度看，他原本可以有更好的结婚对象，却在生日宴上被毁的彻底。
认一个从来没有过交集的人做儿媳，换成谁，谁都不会愿意。
但姜且也没想高攀他们，周衍让她进，她便跟着走了进去，到了周父周母跟前，主动打招呼。
“叔叔阿姨好。”
周母瞥了一眼她，又瞥了一眼她的肚子，一个比一个厌恶。
周父也是眉头紧锁，看起来十分不悦的样子，但到底还是估计老爷子的吩咐，转身将人让了进来。
“妈，叫我有事？”
周衍正经不过三秒，嬉皮笑脸的凑到周母身边。
姜且走在前面，虽然没看见周母的声音，却也清楚的听到了周母怒气冲冲的声音。
“你怎么把人领到我跟前了？”
“我老婆，不领回这儿，领哪儿？难不成我还有别的妈？”周衍笑的混不吝。
周母看着姜且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你干的好事，结婚这么大的事说，也不跟我和你爸商量一下，竟然偷偷摸摸就和老爷子定了，你是成心要气死我吗？”
“都是做奶奶的人了，怎么脾气还这么大？”周衍啧了一声，“注意胎教。”
周母不吃这一套，“你少跟我转移话题，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商不商量结果都是一样的，她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难道我还能始乱终弃？”周衍使出杀手锏，“您要是实在不喜欢，我带她出去住就是了。”
“什么？”周母大惊，“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还想跟我分家？”
“不分家留在您眼前添堵吗？”周衍半真半假的说，“我都已经够不孝的了，要是再把您气出个好歹，老头子非打死我不可。您还是让我多活两天吧。”
在周家人面前的周衍，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只是他们有说有笑，更显得姜且格格不入。
下一秒，就见周母停下脚步，朝姜且的方向瞪了一眼，随后质问周衍。
“你老实跟我交代，出去住这件事，究竟是谁的主意？”
周衍笑道，“当然是我。爷爷给了我一套房子，那边离公司近，我去周氏也方便。”
周母抑制不住的冷笑，“你在老宅住了二十五年，怎么到了今天才发现不方便，你蒙谁呢？”
周衍光笑不说话，他这一不解释，责任瞬间都转移到了姜且的头上。
倒好像是她作，还没进门就挑拨离间一样。
姜且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她这个时候要是解释，明显是欲盖弥彰。
她和周母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说这话什么意思，不是摆明了说给她听的嘛。
就像有东西卡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的，难受的厉害。
一直到老爷子面前，才稍微好一些。
“爷爷。”
姜且赶紧叫人，外婆说了，在周家，必须和这位老人搞好关系。
“哎呦，肚子都这么大了。”一抬头看见姜且，正在写书法的老爷子赶紧撂下毛笔，迎出来，“这一路累坏了吧，快别拘束了，赶紧坐。”
旋即吩咐保姆给姜且倒果汁。
姜且接连道谢，虽然提不起精神主动寒暄，但态度也远比周衍预料的要好的多。这也叫他在无形之中松了一口气。
“是男孩还是女孩？”老爷子看着姜且的肚子，是真心欢喜。
“还没查，”姜且笑道，“不过外婆说，看胎相可能是个女孩。”
闻言，周母当即讥笑，“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那一套？要是人人都在家自己能看，医院干脆都关门好了。”
姜且始料未及的脸色一僵，老爷子看出来了，不悦的睨了一眼周母，“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你听不出来吗？”
“爸。”
周母没想到她会当着外人的面如此给自己难堪，这让她以后还怎么立威？
老爷子却不管那么多，直接吩咐保姆开饭。
这顿饭吃的自然尴尬，多了姜且一个人，气氛却大不相同。
周父周母全程没说话，只有老爷子问了周衍关于一些结婚的事，才勉强没有让气氛彻底死寂。
吃完饭姜且就回了房间休息，孕晚期了，她腰酸的厉害，肚皮也开始发紧。
大约瞧出她不舒服，很快周衍也跟了上来。
“不是说出去住吗？”
门一关，周衍忍得住，姜且却忍不住了。
只看周母那个态度，住在周家老宅，在姜且看来跟噩梦没什么两样。
“你现在快到预产期了，我工作忙不能随时在家，要是你有什么，也好有个人照应。”周衍一边说一边进了衣帽间。
姜且几步追过去，“我不需要照应。我要出去住。”
周衍解扣子的手一顿，讳莫如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说，“婚房那边刚装好不久，现在不适合住人。”
外公求了周家才让她嫁进门，姜且知道自己不该不识抬举，但她咽不下这口气。
“路上你答应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周衍停下手上的动作，喜怒不辨的说，“你总要学着和我家人相处，难不成一辈子都不见面吗？”
姜且不可思议，“你妈妈不喜欢我，我在她面前晃悠，你觉得是什么好事？”
“姜且，你还是没认清自己的身份。”
她这副拒绝和周家接触的架势让周衍忍不住说了重话，“以后我父母，也是你父母。”
“但这需要时间啊，”姜且也不想跟他废话，“如果你的房子住不了人，明天去完民政局，我自己出去找房子。”
男人嗤笑一声，“你找一个试试。”
威胁之意很浓。
都说男人婚前婚后两张面孔，姜且算是真的见识到了，这还没领证呢，他就已经露出本来面目了。
她忍下夺门而出的念头，“那你等着瞧吧。”
说罢转身出去，只留给周衍一个倔强的背影，把周衍直接给气笑了。大着肚子，还真能折腾。
——
客厅里，周母坐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的琢磨了半天，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问，“周衍呢？”
在旁边收拾碗筷的保姆说，“少爷在楼上和少夫人在一起说话呢。”
“你这口倒是改的快，怎么，谁是雇主你都忘了？”周母瞬间炸锅了。
周父放下报纸，示意保姆不用理她，“你拿不相干的人撒什么气？”
“你没看见那个姜且压根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嘛，”周母的不满都快溢出来，“真不知道老爷子吃错了什么药？怎么，不是自己的亲孙子，就不当人看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句话算是触碰到了周父的底线，周母也意识到自己食言，赶忙挥手让保姆下去。
没有外人在，周父赶紧说道，“周衍的婚事既然老爷子已经发话，你就不要再干预。免得惹爸不高兴。”
“可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你看那个小狐狸精，明明和林淮在一起，却还不安分的勾搭周衍，谁敢保证她不会红杏出墙？这种女人，你怎么让我放心把她放在周衍身边？依我看，还不如舒宁呢。”
“你就当看在孩子的份上，消停些吧。”
周父也对姜且喜欢不起来，但是老爷子的命令，他不敢违拗。
却没想到，一句话，让周母又生出了别的心思。
——
转天一大清早，周衍早早的就起来了。
他转头看过去，姜且在一边睡的很沉。
昨晚两人不欢而散，她拒绝跟他同床，又不好正大光明搬去客卧，只好在周衍房间的沙发上凑活，无论周衍怎么说，都不为所动。
他没办法，只好后半夜趁她睡着，悄悄把人抱上来。
此刻近在咫尺，周衍终于可以好好看看她。
孕晚期把她折磨的够呛，眼下都是乌青，人不见圆润，反而清减了不少。
周衍细细描绘她的眉眼，不是他心狠，但如果不逼她一把，他们的这段关系永远都不会有前进的可能。
他要和她做真夫妻，而不是貌合神离的摆设。
于是在去民政局的路上，周衍将沉默贯彻到底，一句话的交谈也没有。
直到领完那两个红本本出来。
周衍将两本结婚证都收进了自己的口袋，姜且说去找房子，他也没有阻拦她，问了一句要不要送，等姜且拒绝之后，就扬尘而去。
但其实他留了保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保护，车子没开出多远也停下了。
就见姜且一个人迷茫的站在路口，前后左右都有路，她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后来，她的一个大学同学来了，接她出去吃了个饭。
确认人是安全的，周衍就没有再跟，一言不发的替她们买了单之后，就去了公司开会。
快中午的时候，他打给留给姜且的保镖询问情况，保镖说，周家老宅派了司机过来，把姜且接回去了。
周衍起初并没有放在心上，周母虽然不喜欢她，但姜且怀着孕，她不敢真的对她做什么，所以他就放心的继续留在公司。
但晚上回去时，一进家门就发现了气氛不对。
周母坐在沙发上生着闷气，看见他，眼中却闪过一抹慌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