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过来，姜且入眼的就是一片洁白的病房。
她缓了两秒，记忆才慢慢让她想起来自己经历了什么。
林淮不告而别的消息叫她伤心过度忘记看路，结果就在医院门口的马路上不小心出了意外。
当时司机师傅都吓坏了，还以为她碰瓷，因为倒在地上的时候，她是一动不动的状态。
不是装，是真心觉得从内到外都在痛。
尤其心脏，痛的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二十二年来，她只喜欢过这么一个人。
他说结婚，她就真的憧憬过他们的婚后，甚至一个人还偷偷跑过去看了婚纱。
做梦都没想到，婚纱没穿上，新郎抛弃她远走高飞了。
但凡他留下，把事情面对面的讲清楚，她也不会这么心灰意冷。
“傻了？还是哑巴了？”
许久没等到她说话，周衍忍不住出言讥讽。
姜且这才注意到陪在身边的人是谁，“你怎么在这儿？”
她眼中的惊愕和排斥气笑了周衍，“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那你希望是谁？”
姜且不说话。
但是胸膛的起伏程度肉眼可见的激烈起来。
看到他，她就想起两人之间的那件肮脏事。
可她气，周衍只会比她更气。
“顾念着我和姜小姐的情意，姜小姐也不该翻脸不认人啊。”
他们之间有狗屁情意？
她当时喝了加了东西的酒，他又没喝，最多几杯香槟而已，以他的酒量根本不在话下，他为什么不推开她？
为什么要让她和林淮之间变的这样难堪？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依旧纵容事情走到现在这样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他分明是故意的，故意看不上她，想让她从林淮身边滚开。
她早就知道，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排外，每一个好东西。
姜且气的炸肺，别说分辨了，看也不想看他一眼，直接拔了针，分分钟都不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待下去。
“乱动什么。”看出她意图，周衍一把将人按回去。
他也是关心则乱，手上一时没个轻重，一不小心碰到姜且肩膀的擦伤，顿时疼的她眼前一黑。
他趁机把她按回被子里，嘴上却说不出个好听的来，“活该。”
姜且深呼吸两下，瞪了他一眼，旋即毫不留情挥开了他的手。
任何的肢体接触，哪怕是无意识的，都会让她想起那天两人在床上发生的种种。
偏偏还是她主动的，让姜且有苦水都没地方吐。
“姜且，你别不识好歹。”
一而再再而三的抗拒，令周衍为数不多的耐心彻底消耗殆尽。
可姜且打定了主意不肯理睬他，连话也不多说一句，不让走，她就躺回被子里闭上眼睛。
见状，周衍直接叫来了医生，“给她看看耳朵。”
之前人送进来的时候，倒是忽略了耳鼻喉，主要姜且伤的不算太重，但周衍这么说了，医生赶紧给姜且仔细检查了一番。
“周总，耳朵没问题。”医生就觉得他是大惊小怪，果不其然他的经验没问题。
“那她怎么听不见我说话？”周衍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医生汗流浃背，“周总这是跟女朋友吵架了吧，小姑娘嘛，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您好好哄哄，说几句好听话，耳朵自然就听见了……”
周衍看他两眼，一声‘女朋友’，让他堆积在心口的那股火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算他没白长嘴。
“出去吧。”他大发慈悲了。
医生将门带上，周衍拉过椅子重新坐下，“我们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姜且终于开口说话了，但却冷的像块冰。
“怎么没有？”周衍双腿交叠，盯着她的后背不紧不慢说，“要我提醒你吗？”
姜且猛的一个回身，“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的，我会滚的远远的，这辈子都不出现在你面前，免的玷污了周总那双高贵的眼睛。”
提到这件事，她就像是有应激反应。
而此刻他正用那双高贵的眼睛一眨不眨注视她，“你认真的？”
姜且字字珠玑，“如果你需要我发誓，或者写保证书，我无条件配合。”
周衍愣了几秒，勾唇嗤笑。
却是被活生生气笑的。
“那天你抱着我，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压着脾气提醒她。
姜且早就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头一次喝醉，酒里还掺杂着其他东西，一切都不是她的本意。
她矢口否认，“酒后的胡言乱语而已，当不了真的，周总是小孩子吗？怎么还相信这个？”
“所以你——”
想到这个可能了，但是亲耳听到她说，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如一记闷棍，打的周衍不知所措，仿佛车祸的那些伤，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一般，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难受。
“都是胡话是吗？”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最后一次跟她确认。
姜且生怕自己口出狂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赶紧点头。
爱情已经失去了，她可不想再招惹上这个大麻烦。
四目相对片刻，周衍眯眸，“姜且，你很好。”
留下这句话，他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走了。
所以她这算是，过关了？
姜且只顾着庆幸，当时根本没有多想。
她也不知道，听到她出车祸的消息，开车过来的一路，周衍的心有多么慌，连手都是抖的。
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所有的所有，都成了他的自作多情。
即便没了林淮，她的选择也从来不是他。
——
戚许不在，姜且在医院护士的帮助下，找了一个护工，又跟外公外婆撒了个谎，在A市多逗留了几天，直到脸上的伤势能用粉底盖过才回去。
期间周衍没再来过，两人没有任何联系。
当时姜且以为，他们这辈子都将老死不相往来了，直到第二个月，医院的一张检查单，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甚至把这场闹剧，一度推到了顶峰。
为什么想到去做孕检呢？
姜且的月事一直不是很准，但最多只是推迟，很少有不来的情况。
但生日宴过后，她清楚的记得，自己连续两个月没有来过了。
起初一个月只以为是受情绪影响，但第二个月依旧没来，不免就有些奇怪了。
甚至有时晨起，好端端的刷着牙，姜且都会恶心反胃，抱着马桶吐的天旋地转。
怀孕不就是这些反应吗？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过了最慌乱的时候，冷静下来想想，事无绝对，谁能保证避孕药就一定会万无一失呢？
于是恰好赶上去医院复查车祸留下来的伤，姜且一咬牙，就挂了一个妇科的号。
医生问了末期月经时间，又做了抽血检查，两个简短的过程中，姜且还存有侥幸心理，但最后拿到的结果，却是让人出乎意料。
没错，是阳性。
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姜且都懵了，医生恭喜的话，更像是一记重磅炸弹，把她炸的手足无措。
“会不会是弄错了，我有吃药的。”
姜且第一反应觉得是个乌龙。
医生反复看了一遍检查结果，指着其中一些指标给她看，确认检查结果的真实性。
她的解释尽管已经足够言简意赅，但姜且还是消化不了这个事实。
她……怀了周衍的孩子？
医生看到她的年龄仅有二十二岁，就问了句，“你结婚了吗？”
姜且轻晃下头，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孩子已经七周了，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下吧，要是不想要的话，尽快手术，这样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这样的事情医生已经经历的麻木了。
但看在她的脸色实在过于惨白的份上，还是出于好心提醒了句。
姜且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在医院外的长椅上坐了半小时，即便再傻，也能想明白不对了。
陶禧从来都是和姜广涛穿一条裤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会一反常态的答应帮她保守秘密呢，分明是一场算计。
只是她当时六神无主，就被她这样钻了空子。
“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
姜且一口气冲到姜家，执意要个答案。
姜广涛和陶禧都在，看了看她手上的报告单，陶禧瞬间明白过来，脸上逐渐布满惊喜，“这是怀上了？”
她说着就要来抢她的报告单，姜且闪身，躲开她的手，说不上失望还是心寒，“所以你是故意算计了我？”
陶禧收回抓空的手，嘴角的笑意却不减反增。
“姜儿，话别说的那么难听，未婚先孕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算计你这个干什么？”
她贼溜溜的盯着她的肚子，“是你有福气，能怀上周家的骨肉，以后在A市，任谁都要高看我们一眼的。”
“我们？”姜且一下抓住了关键字眼，瞄了眼始终沉默不语的姜广涛，半点情面也不留，“你们还真是不要脸啊。”
姜广涛怒了，“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林家不要你，好不容易有机会搭上这艘大船，你还想怎么样？”
“爸！”姜且彻底崩溃了，“我是你亲生女儿，你是不是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