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的话叫周衍终于对他刮目相看了几分，“想好了？”
林淮点头，“想好了，我非她不娶。”
但是面对姜父，他也是有几分紧张的，林母肯定不会跟他一起去，所以只好叫上周衍。
万一发生什么突发情况，也算有个人能照应。
周衍挑眉，“那你家里那边怎么交代？林阿姨知道你的决定吗？”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林淮往床尾一坐，破釜沉舟一般的架势，“我的婚姻应该由我自己做主，她如果接受，自然皆大欢喜——”
“接受不了呢？”周衍接过话茬，“你准备让她失去你这个唯一的儿子吗？”
林淮缄默不语，但一张脸上布满纠结。
相识二十年，周衍太了解他了。
对于姜且的感情肯定是真的，但是他没有把握说服林母。
那是一个外表温良贤淑，但是碰到原则性问题，绝不让步的女人。
别说林淮了，就算林父死而复生，都未必能劝动她。
林家世代从医，典型的书香门第，姜氏距离他们的要求，实在差的太多。
但是林淮既然开了口，周衍也没有拒绝。
毕竟，这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也算姜家的…家宴。
另一边，姜且在周衍的总统套房里辗转反侧到了后半夜才睡。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晚她就梦见林母发现了她和林淮在一起的事，冲进房间，把她按在床上，歇斯底里的咒骂和殴打，恨不得让她去死。
即便是梦里，那种惊恐和屈辱，也让姜且的的确确感觉到了窒息。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林淮就在一边看着，根本不敢护住她。
姜且心碎的从梦中惊醒，抬手一摸才发现，自己脸上浸满了泪痕。
她抬头，看向窗外的挂在天上那么皎洁的月色，缓缓吐了一口浊气，幸好，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转天一早，姜且早早的就起来了。
林淮应该是还在睡着，姜且发了信息给他，他也没回。
她索性也没等他，下去吃了早餐，一个人去了商场。
给姜莱买的礼物已经准备妥当，但毕竟还有父亲在，姜且也不好空着手去见姜广涛。
外公外婆嘴上没说，但心里肯定着急上火。
尤其外公这一病。
公司说是留给她，但是她现在根本没有能力接管，换了外人还不如姜广涛，最起码他还会顾忌他们的父女情分，不会把事情做的太绝。
但姜且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寸，会在逛街的时候碰上林母。
准确点说，应该是林母刻意为之。
因为四目相对，她上来就开门见山的亮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想跟你谈谈。”
说完也没给姜且拒绝的机会，直接走向一旁的咖啡店。
保镖事先打了招呼，这会儿咖啡店门可罗雀，只剩她们二人。
很适合谈点不为人知的事。
应该是林淮‘离家出走’惹到了林母，林母脸上连平时都会伪装一下的假笑都没有了，很微妙的问，“听说，你跟我儿子提分手了？”
“是。”姜且坦坦荡荡，没什么好隐瞒的。
林母搅拌着面前的咖啡，“理由呢？”
姜且勾唇一笑，“您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林母也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有什么区别吗？”
姜且直言不讳，“假话可以保住您的颜面。”
林母一言不发看她几秒，面前的女孩，已经不是当年在她身畔跑来跑去的那个小丫头了。
林母从来不否认姜且是个美人，这样的人天天在眼前晃悠，别说林淮，换她是个男人，也很难把持的住。
只可惜，美色在利益面前，一文不值。
“既然分手了，现在又回来，是什么意思？”
“您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姜且把问题反抛回去。
“你不就是想逼我就范吗？”林母也不跟她拐弯抹角，“你是吃定了林淮离不开你，如果我不想失去儿子，就只能成全你。可惜，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从今往后，我不会让你和林淮一丝一毫的关系。”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姜且没想到，她会这么揣度自己的用心，说来也是，分了手，又藕断丝连的一起住酒店，可不是要让人误会吗？
但是想到林淮消沉的模样，姜且忍不住问，“是不是无论我怎么做，您都打定了主意不会接受我？”
她这副和自己谈判的架势，叫林母好一阵不爽，“你明白就好，我林家的门第，不是你能高攀的上的。”
“但您这么做——”姜且忍不住问，“考虑过林淮的感受吗？”
林母眸光一凛，“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您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姜且反问，“有时候我真怀疑，您到底是不是真的爱他！”
“你懂什么？你没资格指责我！”
林母手指紧紧的捏住咖啡杯，“林家的医院，是你林叔叔毕生的心血，为了这家医院，他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我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不是为了让他沉迷于情爱的，他是独子，他肩负着家族的重担，比不得你，可以随心所欲。”
“这话您应该跟他说。”
姜且觉得心凉，“如果林淮不主动表明心迹，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兄妹。是他，主动越界的。”
难道姜且不知道两家之间的悬殊吗？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林淮的表白，当时在姜且看来，才格外的难能可贵。
她以为林家不在乎，她以为林母是真心喜欢她的。
但这一切，都只是她以为。
林母不说，是她以为林淮和她在一起，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玩玩而已。
却没想到，他居然动了真格的。
从他表示要娶她那一刻开始，这一切就脱离了林母的掌控，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相反，她会用尽自己的全部手段去阻止两人在一起。
“您这是？”
突然，一张支票出现在了姜且面前。
林母施舍一般的说，“没有管好林淮，是我的错，这笔钱，就当是我给你的青春损失费。但是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要再妄想。还有，把这粒药吃了。”
话音落下，林母将一粒避孕药推到了姜且的手边。
姜且看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和那粒避孕药，突然就笑了。
她只记得给姜父和姜莱买东西，但现在看来，最应该感谢的其实是周衍。
她应该好好请他吃顿饭，感谢他昨天的突然闯入。
不然，她就真的成了笑话。
“这药您省省吧，”一开口，姜且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了，“我用不着。”
“你是嫌少？”
她眼中的不屑，让林母合理的认为姜且在说反话，她懒得和她纠缠，“你开个数，只要合理，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从前以为林阿姨不一样，现在看来，是您伪装的太好了，您和她们不仅是一路人，还青胜于蓝。”
姜且讥诮的笑笑，“可惜我不缺您这点三瓜俩枣。姜氏虽然算不上多富裕，但养活我还是绰绰有余，也轮不到您来施舍。”
“既然如此，那你就从他身边滚开。”林母撂下狠话，“林淮父亲在临死之前，就已经选好了林家未来的儿媳，哪怕你生了林淮的孩子，也没有资格踏进林家的大门。要是再纠缠不清，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慈眉善目的面具彻底撕破，林母露出了最狠厉的一面。
——
从咖啡店和林母分道扬镳，姜且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满脸的泪痕。
她是真没想到林母会反对的这么彻底，林淮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这一幕，恰好被周衍看了个真切。
姜且的背影瘦的让人心疼。
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就忍不住冲过去将她抱进怀里。
他想告诉她，他不像林淮顾忌那么多，和他在一起吧，他会保护好她，把她捧在手心上，给她想要的一切。
但理智生生将这个冲动克制住，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比起她这个人，他更想要的，是她的心。
他一定要等到她心甘情愿才行。
但是，谁都不会知道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个先来。
这边，林母一口气冲去酒店，她刷了房卡，看见自己儿子睡在沙发上那一瞬间，这才松了口气。
只要他和姜且什么都没发生，她就不怕姜家纠缠不清。
但是看着明显消瘦了一圈的儿子，林母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似乎是有预感，下一瞬，林淮就醒了过来。
“妈？”看着突然出现在酒店里的林母，林淮赶紧起身，“您怎么在这儿？”
林母抹着眼泪不说话，倒是跟出来照顾起居的金妈替她开了口。
“少爷，您月余不肯回家，夫人吃不下也睡不好，差点旧病复发。您就别跟她置气了，回家去住吧。”
林母身体不好，她这么一说，林淮脸上也闪过一瞬间的犹豫。
但他还是狠下心说，“妈，我已经决定，周末姜莱生日宴那天，去姜家商量我和姜且结婚的事，您要是不同意，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
金妈和林母相互对视一眼，都大为震惊。
“好，既然你认准了她，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要姜家愿意，我成全你们就是了。”
林母话里有话的说，心中已经生出一个恶毒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