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格言一打开微信,入目的画面里就是一张肉嘟嘟的小脸,怼得太近,许格言只能看到小荔枝的下半张脸。
精致的小鼻子之下,是一张红润又肉嘟嘟的小嘴。
再下面是她肉鼓鼓的小下巴,上面还挂着一串晶莹的不明液体,疑似口水。
许格言对着镜头朝她指了指下巴处,小荔枝立马会意。
仰着小脸寻求叶阿姨帮助。
“姨姨,擦擦。”
等擦完了,小荔枝才又举起手机,语气里满是委屈。
“妈咪妈咪,你怎么还没有回来呀?宝宝想你想得心都疼了。”
她捂着自己右侧的小胸口,表情和语气都很夸张。
许格言失笑,小荔枝撒娇的时候就很会夸大其词,活脱脱一个戏精。
就是镜头太晃又太近,她有些看不清,还头晕。
“宝宝,你拿远点,妈咪看不到你了。”
小荔枝听话地拿远了一点,两只手臂伸得长长的,生怕许格言还嫌近。
“妈咪,够吗,够吗?”
“宝宝可以了,别再远了。”
随后镜头不再乱动,许格言就看到了一个彻底炸了毛的荔枝,一时语塞。
小荔枝是很爱美的小女孩,每天的发型都要换着来,每天都有新的主意。
或许这是她今日选中的流行风尚。
亲妈表示理解尊重但不是很懂。
小荔枝看不懂大人的复杂眼色,她还要炫耀自己的新发型。
“妈咪,你看我的发型是不是像电视里的那个阿姨?”
许格言一头雾水。
“哪个阿姨。”
小荔枝短短的手指指向电视机,努力向许格言介绍,越急却越说不清。
“就刚才电视里的阿姨,好多人给她钱呢,医生叔叔也说那个阿姨很厉害,小荔枝长大就像成为那么厉害的人。”
“为什么厉害?”
小荔枝挠挠头,有些困惑。
“就是很厉害。”
叶阿姨见母女俩聊得驴头不对马嘴,在一旁帮着解释:“是刚才电视里放了个电影,盛医生过来陪着看了一会,里头有个包租婆。”
“哦~宝宝为什么觉得那个阿姨厉害啊?”
“因为...因为她有武功,很厉害,能打坏人,而且她的头发卷卷的,很酷,我也想要卷卷的头发。”
“好,那荔枝喜欢的,妈咪也喜欢。”
小荔枝抱着小被子笑得眉眼弯弯,许格言不自觉跟她一起笑起来。
“宝宝,今天还难受吗?”
看荔枝的状态不错,许格言放下大半的担心。
“不痒了不痒了,妈咪,我想回家,不喜欢医院。”
小朋友都对医院有抵触,小荔枝再乖也不例外,想念家里超级大的花园和草坪,也想念家里香香软软的小床和被窝。
还有她一屋子的公主裙,在医院里每天都只能穿病号服,小荔枝觉得不好看。
“这个等妈咪到了医院,问过医生叔叔再说好吗?”
“那妈咪你忙完了吗?能不能早点来接我?”
“好,我马上来。”
许格言答应了宝贝荔枝要马上去医院,简直是一刻也不能耽搁。
内间的门被打开,见到沙发上依然一动不动的男人,终于想起来了,她刚才一直觉得有什么事儿没做完。
原来是还有这尊佛等着她来处理,
“裴总,我家里还有点事情,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想先行告辞了。”
裴颂之换了个翘腿的姿势,又是一个散漫的嗯。
许格言一是犯难,虽说下了班她就是自由人,但是出于人道主义,许格言也不能放他一个人在这里,万一烧傻了算谁的。
许格言从他越发红的面色推测出他的状况不太好,慌忙进了内间。
从刚才酒店前台送过来的医药箱里找出一个冰袋,包上了毛巾递给裴颂之。
许格言看向烧得头顶都有些冒烟的某人,感到心有惴惴。
万一裴颂之烧傻了,这责任是不是要她这首席助理来担?
裴颂之推开她的手,拒绝她的好意。
“不用,我的身体我知道。”
裴颂之从小到大去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不喜欢医院四处弥漫的消毒水气味和刺目的白色冷光,还有每个人看上去都焦虑不安的神情,会让他想到他母亲最后被送到医院后的那晚。
夜里的走廊那么冷,那么多人来来往往,他赤着脚,穿着单薄地等在冬日深夜的医院走廊。
那一刻,他发现原来他还是希望这个女人可以活着的,即便她对他打骂,但只要她在,他就不是一个人。
仿若飘在这个孤苦人间的一个鬼。
红色的手术灯牌熄灭,医生摇摇头对他说一句抱歉,昭示着那个把他带来这个世界又对他多有责骂动手的女人彻底离开。
裴颂之的世界自那刻开始,再无一丝光亮,有的只是永远也等不到黎明的黑暗,像塞北雪原最凄清的黑夜,在他生命里定格成了永恒。
对着一个半大的孩子,说出这么残忍的一句话。
那个儒雅的中年医生显然也心存不忍,最终还是长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裴颂之不怨怪任何人,只是不喜欢那个地方。
不喜欢一切会让他回想起那个夜晚的地方。
“躺下,放在额头上。”
“不用,喝点热水就好。”
裴颂之不配合,许格言思女心切,没多少时间陪他耗着,他不忙,她可有事干。
像对待不配合大人,肆意任性的孩子一样,许格言走上前去,一把按住裴颂之的肩膀。
强硬地把裹着毛巾的冰袋贴在了他的额头上,不允许他揭下来。
贴冰袋的时候,不慎接触到了他裸露在外面的面部皮肤。
嚯,烫得可以烙饼。
许格言有些心惊,急忙去找了一根体温计出来。
“含着。”
还好裴颂之没到冥顽不灵的地步,许格言让他张嘴,他就乖乖张嘴,许格言让他含着温度计,他就乖乖含着。
“舒服点没?”
“嗯。”
这是裴颂之今天出现频率最高的一句话,或许称不上是一句话,只是一个语气词。
许格言也不指望他说出什么具体感想。
照顾发烧的孩子她有经验,小荔枝体质差,之前老要发烧感冒,都是她整夜守着,不停给她物理降温,不停监测她的温度。
一夜一夜熬过来,早就经验充足。
但如何照顾一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人,她还真的是毫无经验。
按照理论说来,照顾一个成年男性应该要比照顾一个弱小的人类幼崽简单一些吧。
许格言抽出温度计一看。
还真是令人惊喜的数字,喜提四十度。
“走吧。”
“去哪?”
“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