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荔枝是个急性子,还没足月就急着要跟世界打招呼,迫不及待想离开妈妈的肚子来看看世界繁华。
比预产期足足早了一周多就发动了。
许格言生她的时候还在准备博士论文答辩,常年奋战到很晚,有一天晚上她正坐在书房埋头码字,写着写着就觉得身上湿了,低头一看是羊水破了,已经顺着腿流向了脚面,弄湿了脚上的拖鞋。
她先是懵,第二反应是无措,最后才想到该去医院。
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她努力深呼吸保持冷静,拿过手机拨通了紧急号码呼叫小表哥曲飞扬,紧急摇人给帮助,随后被立刻送往了附近的医院。
虽然生产还算顺利,但小荔枝到底是轻微的早产儿,生来就比别的孩子体弱些,刚出生的时候在保温箱里都住了三个月才被转到普通病房。
出院后,小荔枝被养得很好,营养充足,她自己又能吃,很快就成了软糯滚圆的一颗胖团子,看上去健康得很,许格言松口气。
随后就放松了对孩子的警惕。
最开始的时候,许格言还不懂,看她吃喝拉撒都很正常,以为可以没那么仔细。
结果和邻居家差不多年纪的小孩一起在公园里玩,两个小孩都玩得满头大汗,小荔枝夜里就发了烧,叫来家庭医生打了针才看看退烧。
隔壁家的小孩南希什么事都没有,隔天依然热热闹闹地来找荔枝玩,得知荔枝得在家里打针吃药,真情实感地为荔枝的苦痛难过了好久。
后来许格言才知道,小荔枝体质差,出生的时候亏空了,后面难养,需要格外留心她。
想到这里,她强硬的关了床头的灯,只留下一盏小夜灯,小荔枝还不能习惯没有亮光睡觉,在陌生的环境尤其没有安全感,所以许格言没把所有灯关掉。
“快睡吧,闭上眼,不许说话,我陪着你。”
病床边有给家属睡的沙发,许格言打算和衣眯一会,明早叶阿姨会来跟她换班,不久前她的顶头上司给她下发了临时任务,她不得不在周末去加班。
小荔枝在昏暗的陌生环境里感到不安。
“妈咪,你上来陪我,我害怕。”
许格言看了看这窄得过分的病床,有些迟疑。
小荔枝猫咪一样的声音惹人怜爱,许格言有些纠结,母爱和理智的角逐撕扯着她,让她一时沉默下来。
最终还是随了孩子的心意。
独立病房里的病床并没有比普通病房的床大上一些,一个成年人带着一个小孩,肩并肩躺着依然困难。
比起家里两米的大床,这里只能叫局促,翻个身都费劲,所以他们只能紧紧相贴。
小荔枝享受这种和母亲紧紧依偎的感觉,妥帖温暖,她一个劲朝许格言胸前拱,像她很小的那时候那样,寻找着最柔软最馨香的处所。
许格言被她的动作惊得满头黑线,赶紧制住她的动作,不许她再往前。
小荔枝哼哼唧唧的,不肯依,小身子还在往前挤,许格言感觉自己正在不断被她推向病床的边缘,很快就要掉下去了。
不得不使用些非常手段。
“你再这样,我就下去了哦。”
威胁起了效用,小荔枝这才肯松开母亲,主动往后退一退。
小嘴嘟地能挂油壶,许格言忍俊不禁,忍不住伸手揪了一把,赶在她炸毛之前撤退。
想到小荔枝刚才对着盛清逸的过分热情,许格言还是没忍住好奇。
“你为什么要让刚才的医生叔叔当你爸爸啊?”
“因为他帅。”
小荔枝回答得飞快,后知后觉感到些不好意思,捂着小嘴偷笑,像只抢到了小鱼干的小猫咪。
许格言知道她女儿喜好美色,只是不知道已经到了有颜便是爹的地步,一时间竟然有些词穷。
想到上次在机场时候,小荔枝对着亲爹裴颂之那股子依赖,原以为是血脉相连带来的天然亲近,现在看来不过是无差别的对帅哥的欣赏。
看她今天比上次在机场还热情,直接都想认美做父了,上次裴颂之可没有这个待遇。
想到这里,许格言暗暗替裴大boss掬了一把同情泪。
同时也暗暗为自己庆幸,还好她也没想把女儿介绍给裴大boss。
小荔枝现在对父亲的想念不过来源于她对于《西游记》的痴迷,一心想着降妖伏魔救父,注重的是这个英雄的过程,对于父亲是谁,什么样的,目前的小荔枝还没有什么想法。
唯一要求的就是帅。
这个夜晚在母女俩相依相偎中度过。
叶阿姨早上带着早餐和许格言的换洗衣物过来,推门的声音吵醒了许格言,许格言醒后第一时间拿过手机查看信息,随后看到了裴颂之六点多给她发的工作指令,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emo之中。
资本家的剥削真的是不分白天黑夜,也不分上班下班,只要他有需求,你就必须到场。
许格言毫无拒绝余地,只能硬着头皮上,此刻抱着被子坐在床上醒神,等待着最难受的一阵子过去。
在医院这一晚,她到底是睡不熟,只能迷迷糊糊眯着,时不时会醒来看看小荔枝的状况。
看看她有没有再发疹子乱挠,看看她有没有踢被子受寒,又担心她胡乱翻滚掉下床去,只能下意识用臂弯再把孩子圈得紧一点。
一晚上几乎没有一刻进入深度睡眠,精神状态还不如不睡,此刻整个人都在发懵。
叶阿姨看她那样子叹气,一头长发胡乱的地贴在前胸和后背,身上隔了夜的衣裤全是压痕褶皱,看上去乱糟糟的,与之前精致优雅的样子相去甚远。
许格言坐在床上揉着太阳穴,叶阿姨走上前来小声开口:“言言呐,今天周六,你回去先睡一觉,这儿我盯着就行,你平时上班多忙啊,要休息不好,还怎么照顾孩子。”
许格言倒是也想,但她的周扒皮老板显然不愿意让她那么轻松的就赚到公司的薪水。
昨晚八点的时候发消息让她周六加班,来负责一下新款智能驾驶汽车的发布会项目。
今天早上六点的时候又来了一条消息,跟她说发布会的时间不变,但要求她提早2个小时到现场,明明之前还说的是提前1个小时就够了。
发布会是早上十点半,她八点半得到现场。
此刻的仪容和精神状态也显然不适合面见大众,许格言有必要争分夺秒地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
床上睡成大字型的小人儿正酣眠,好梦安然。
许格言把孩子托付给了叶阿姨,打算赶紧回去先收拾收拾自己。
许格言醒神得差不多之后,打算带上包就走。
叶阿姨在后面喊,试图让她乖乖吃完早点再走。
“言言呐,你先吃个早饭再走。”
许格言头也没回,急匆匆赶往电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