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医院里。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充斥着整个病房,刺激着我的鼻腔。他胡子拉碴的守在病床边,满脸的疲惫与愧疚。孩子正躺在我身边呼呼大睡,小脸蛋上全是泪痕,让人看着心疼不已。
我双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仿佛那上面有着我全部的思绪。先生悄咪咪地问我:“你饿不饿?”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和无尽的关切。
然而,我没有反应,双眼只是直勾勾呆滞地看着天花板,眼珠子一动不动,仿佛灵魂已经脱离了躯体。
第一天,我不吃不喝不睡觉不交流。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对周围的一切毫无感知,整个人如同失去了生机的木偶。
第二天,依旧如此,我把自己封闭在一个无人能触及的世界里,外界的声音和关怀都被我隔绝在外。
第三天,还是重复着前两日的状态,身体似乎已经麻木,心也如同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第四天,我依然不吃不喝不睡觉不交流,先生的眼神越来越焦急,可我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第五天,情况没有任何改变,我像一座沉默的雕像,拒绝与这个世界产生联系。
第六天,他急了。他的声音开始带着哭腔,双手紧紧握住我的肩膀,摇晃着我,试图把我从这可怕的沉寂中唤醒。
他带着我穿梭于医院的各个科室,进行着各种各样的检查。整整一星期的折腾,我瘦得不成样子,形销骨立,面容枯槁,脸色蜡黄。虚弱的身体使我连站立都极为艰难,只能完全依靠营养针来维持生命。
主治医生将先生叫至一旁,神情凝重地问道:“她为何会晕倒?”先生耷拉着脑袋,声音里饱含着无尽的无奈与深深的懊悔,缓缓讲述道:“是家庭矛盾把她气晕的。”随后,他详细地向医生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医生听后,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说道:“徐先生,您还是带着她转院吧。所有该做的检查都已完成,排除了先天疾病的可能。她这般状况,应该是情绪波动过于剧烈,再加上独自操劳带孩子,身体没能得到良好的休养。十有八九是产后抑郁,具体抑郁的程度还需进一步诊断,建议您带她前往专业的精神类专科。她若再这样自我封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先生听完医生的话,身体不禁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恐惧与深深的自责。他望着病床上仿若枯木般的我,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几欲夺眶而出。他无比清楚,是自己的粗心大意和家庭无休止的纷争,将我无情地推进了这黑暗的深渊。
在这一刻,他在心底暗暗立下誓言,无论要付出多么巨大的代价,无论前方的道路多么崎岖艰难,他都一定要让我重新恢复健康与快乐,一定要让那个曾经充满活力、笑靥如花的我再次归来
有钱难买后悔药,“虐妻一时爽,追妻葬火场”,用来形容先生此刻的心情简直再贴切不过。
我就那样将自己封锁在内心的象牙塔里,与外界彻底隔绝,整整封闭了一个月之久。孩子被我抛诸脑后,家务更是无力操持,四肢仿若生了锈、灌了铅一般沉重不堪,丝毫抬举不起。胸闷气短的症状频繁袭来,甚至一度无法自主呼吸,我只得无奈地借助氧气瓶勉强维持。
百般无奈之下,我们转院来到了省里的三甲精神医院。一番详尽的诊断过后,最终确诊为重度抑郁焦虑症,且有自杀自虐的倾向。这一结果犹如一记沉重的闷棍,无情地击打在先生的心头。
医生把先生单独叫到一旁,郑重其事地交代:“务必看好她,让她远离一切可能受刺激的环境。先连续用药一个月,以稳定她的情绪。等到她愿意开口说话了,再来调整用药。”先生听着医生的叮嘱,脑袋如捣蒜般沉重地点着,每一次点头都承载着深深的悔恨与痛苦。
他凝视着病床上毫无生机、形如枯槁的我,内心被自责与愧疚塞得满满当当。曾经那个温婉开朗、充满活力的妻子,竟被他亲手推落至绝望的黑暗深渊。此刻的他,满心悔恨,暗暗发誓无论付出何种代价,都一定要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哪怕前路布满荆棘,他也要拼尽全力,让我重新沐浴在生活的阳光之下,寻回那份失落的希望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