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灵!”
六大洲众人离去,有的却不是告辞和保重,而是一句起灵。
“哥哥,我带你回家。”
阿依努怀着抱着自己哥哥的牌位,双目哭的猩红,她说好的带哥哥回去,如今便是尸骨她也要带回到故乡。
裴流虹抱着其父之位走在队伍中间,他自小便得父亲偏爱,这一点无可否认,可折这份偏爱,他连承欢膝下 都未曾做到,更别提让他安享晚年。
“爹爹......”
“不孝孩儿裴玉,带你回家。”
黎昀走在队伍最后,还在义庄内与钴蓝荼告别,即便再怎么不愿看着他离去,此刻也只能亲手盖上那厚重的棺盖,看他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视野里。
钴蓝荼的牌位上写的,竟是黎昀亡夫钴蓝荼之位,二人刚确认心意,还不曾拜过天地,黎昀就这样跪在他棺椁面前,与他对拜之后拿起牌位,随队伍走出义庄。
〔你何其残忍,留我独活世间,不过你放心,待我们回到故乡,我会与你一同长眠。〕
〔我的爱人,别着急离去,在生命的尽头等等我好吗.....〕
哀声回荡在整个林邬洲,放眼望去,七大洲所有离去的人,竟都是这般,举着白茫茫一片安魂幡有序在走出城门,此刻与大地白首的竟不是雪,而是漫天洒落的冥钱。
漫长的抬棺队伍此刻一眼望不到头,众人一身白衣手持白幡,天空也灰蒙蒙下着小雨,人间此刻是炼狱。
所有人沉浸在离别的痛苦里,没留意枉死之人太多,无法轮回,多数都居于须明山成了邪灵。
“砰!!”
“砰砰.....”
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仙门百家,抬着的棺椁竟忽然沉重如山,接连落地。
“这.....”
“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看着落地的棺椁,这于送葬来说,代表的意义不言而喻。
小雨骤停,天地昏暗一片,狂风呼啸而过掉落的冥钱漫天乱飞,安魂幡也被吹落旗杆。
所有人的放下手中的棺椁,不约而同看向天空,“闹鬼了......”
“棺椁落地,凶尸索命!”
“都得死,所有人都得死哈哈哈。”
一个看不见脸的岣嵝老人忽然发疯似的穿梭在长长的队伍里,嘴里不停的重复刚刚所说的话,闹到人心惶惶不安。
此刻所有人乱作一片,林邬弟子见状飞快跑去通知林凌依净杬等人。
“林师尊,人死不能复生,别耗费灵力了。”
潋蝶在冰窟里与林凌依一起,站在陶允棠的冰棺面前,林凌依眼神已经木讷,走上前不要命似的将自己的灵力渡进陶允棠身体里。
可无一例外,都被弹了回来。
“她明明没有死,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灵力渗透不进去。”
潋蝶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陶允棠苦心经营,不就是为了让她心无旁骛的杀了沈乐玬,若此刻提及她如何死去的,林凌依怎么接受得了。
“林师尊!不好了。”
“外面忽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所有的棺椁都沉如巨石,怎么抬都抬不起来。”
潋蝶听闻眉头一皱便跟着出去了,她知道此刻的林凌依是无法振作起来的,便随着弟子一起去了外面。
二人来到外面,果然狂风大作,天地昏暗,也不知是风还是什么,头顶灰暗的苍穹之上,竟是不绝于耳的呜咽声。
“死去的亡灵太多,轮回不了,流落人间,加之这些生者的悲痛与执念太多,这些人多数也就徘徊世间,不肯离去。”
“现在怎么办?”
净杬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可他查完史书也未曾发现与之相关的记载,也是在去找林凌依的路上,听见了潋蝶的话。
“净杬长老。”
“还能怎么办,此刻恐怕唯有伏羲琴可安抚这些亡灵了。”
“伏羲琴?”
“是啊,伏羲琴乃是上古神器,有通灵辟邪,祭祀神灵的能力。”
“可上次大战之后,伏羲琴便不知所踪,这种神器,绝非刻意能找到的。”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我查阅了几乎所有的史书,未曾有过记录。”
二人之间的对话忽然陷入沉默,净杬阅历比潋蝶多,似是想到什么,往前走了几步,蓦然回头,道:
“可若是换个想法,我们存在的本身,不就是为了除去为祸人间的邪祟,以及徘徊世间的恶灵,送那些该离去却不愿意离去,留恋红尘的人。”
“净杬长老,莫不是糊涂了,这些死去的,哪个不是无辜枉死的,哪个不是活着的人心心念念的亡人......”
似是意识到什么,潋蝶的声音也戛然而止,狂风依旧呼啸而过,丝毫不为死者惋惜,只想将这本就昏暗的天地万物都卷进历史的长河里揉碎,沉入海底,永不见天日。
“长老的意思是,他们现在已经死了,可还要我们亲手将他们的魂魄打散,泯灭他们在世间所有的一切?”
“可你不觉得,这些,似乎有人刻意安排一样吗?”
“我们所走的每一步,似乎都在走向死亡,无论活着还是死去的人,都在被迫接受——”
“潋蝶说的对。”
“命运的簿子,要有人重新描绘才能有新的开始,我们现在,正徘徊在结局里,被迫接受无尽的消亡和痛苦。”
二人转身看去,林凌依正怔怔站在他们身后看着这世界末日一般的况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