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仍在发愣,但是跑在最前边的漕工,已经兴奋起来。
“张大人果然厉害!”
“难怪一直有人说那位高师傅是天上的神仙呢。他这随便一个徒弟,也能掐会算啊。”
他们根本没想到,这纯粹是张献忠运气好。
只当这是张献忠神机妙算。
“看来这一仗,咱们是赢定了!”
漕工们士气又振奋不少,大吼一声,冲着正在渡过临津江的建奴兵马冲了过去。
此时豪格还留在南岸。
他见自家兵马过河太慢,还在训斥手下。
“不是早就让你们准备船只了吗?”
“怎么还是只有这么几十艘破船?”
那手下苦笑道:“回禀大汗,也不是俺不用心,实在是这高丽的百姓,总给咱们捣鬼。”
豪格面色一沉。
“既然如此,那你们多杀些人,把附近的百姓都杀了,这不就得了?”
这倒也不是豪格多么残暴。
他们建奴一向都是这么做的。
这时候,济尔哈朗倒是快步走过来,对着豪格认错。
“大汗,这其实也怪俺。”
“是俺想着,若是咱们以后打不过西边的大明,那就该好生经营一下高丽。”
“这才没有让他们大开杀戒。”
其实济尔哈朗的手下,杀的高丽人也不少。
但在建奴的语境里,没有把人杀干净,那就不算大开杀戒。
豪格对于济尔哈朗,还是十分信任的。
他随意道:“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行了,此事以后再说吧,咱们先赶紧渡河……”
就在二人说话之时,漕工的喊杀声传了过来。
豪格吓了一大跳。
“这……这是什么情况?”
“咋突然有人喊打喊杀的?”
他第一时间,还没有想到是明军追来了,而是担忧地看向了北岸。
“莫非是有人造反,要断了俺的归路?”
听到豪格的话,济尔哈朗心中也有些发慌。
他早就猜到盛京的代善父子,只怕是起了二心。
“难道真是他们突然动手了?”
济尔哈朗连忙骑马跑到江边,向着北边看去。
等他看清楚对岸并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代善他们还没有发疯!”
“此时明军大兵压境,他们要是趁着这时候火并,那俺们后金,可真是要完了!”
他又骑马回到豪格身旁。
“大汗,不是北边有人造反。”
“不是北边?那还能是南边不成?”豪格迟疑回头。
结果他这一看不要紧。
因为他刚才的分心,漕工竟然已经杀到眼前。
而落在最后方的建奴兵马,因为没有豪格的命令,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慌忙过去迎敌。
其实真要论起战斗力,这些八旗兵马,还是要远远强过张献忠带来的漕工的。
但他们第一没有指挥,第二也有些心慌。
本来十成的战斗力,只能发挥三五成。
那就反而不是漕工的对手了。
“明军这是突然从哪儿杀出来的?”
“咱们的探马,咋都没有个消息!”
“哎呀,前几天不是还有人说,这明军神出鬼没,探马根本看不见他们?”
“原来这消息还特么是真的!”
八旗兵人心惶惶,根本没人敢跟明军交手,反而一股脑向北退走。
“不好了,据说明军这次派来数万大军,咱们这点儿人,肯定打不过他们。”
“先撤过江再说吧。”
临津以南的建奴兵马,还有一万来人。
但是他们慌乱起来,居然还真挡不住那不到一万的漕工。
豪格此时也六神无主了。
“探马都是干什么吃的?”
“居然让明军直接摸到咱们的鼻子底下!”
他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翻身下马,要跑到江边,夺一条船过江。
然而这个时候,济尔哈朗却死死地拉住了他。
“大汗,不能走啊!”
济尔哈朗十分清楚,此时豪格要是跑路了,那南边这一万多八旗,就算是完了。
肯定会让明军一网打尽。
到时候他们就算回了盛京,那也没有好下场。
代善绝对不介意用这次大败为借口,趁机夺了豪格的兵权。
而一个没有兵权的大汗,又会是什么下场?
济尔哈朗咬牙道:“大汗,您得留在这里,让咱们的人马重新振作起来!”
“这明军来的这么快,说明一路都是昼夜兼程,根本没时间休息。”
“如此说来,他们此时也是强弩之末了,只要咱们顶过最开始这轮攻击,那就能反败为胜!”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但是豪格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济尔哈朗,你在说啥屁话!”
“要不是你杀人杀的拖拖拉拉,让高丽人有机会捣乱,咱们这时候早撤到开城了!”
“现在明军追杀过来,你又想让俺留在这里送死?”
“你到底是啥意思?你到底是谁的人?”
豪格冷冷看着济尔哈朗。
嘴里说出的话,更是已经有了诛心的意思。
济尔哈朗愣在原地,过了好一阵,才茫然开口道:
“大汗,我当然是你的人了!”
但等他把话说完,才发现豪格早就趁着他发呆的时候,找一艘渔船过江了。
而且他过江也就算了,还回头对着济尔哈朗大喊道:
“济尔哈朗,既然你要留在这里,那俺就让你统帅全军吧!”
豪格自以为这安排十分巧妙。
不管济尔哈朗到底咋想的,都能让他替自己挡刀。
但济尔哈朗顿时心如死灰。
“大汗他咋能这样?”
“这下全完了!”
果然,豪格这么一喊,还留在临津江以南的八旗,都知道自己大汗已经跑路了。
就留他们在这里送死。
士气更是瞬间崩溃。
“这还打个屁啊!”
“这狗屁豪格大汗!要是老汗还在那就好了!”
不少八旗兵,更是转头就上马,沿着临津江一路向东,冲着上游而去。
想要从水浅的地方渡河。
但是更多的八旗兵,却来不及跑路。
只能硬着头皮跟杀过来的漕工对战。
没多久,他们就败下阵来,被迫向着江边退去。
而这个时候,豪格见状,反而十分得意。
“哼,济尔哈朗还想糊弄俺,让俺留在南边送死,幸好俺没有听他的!”
他猛地挥鞭,对着已经过河的八旗说道:“咱们不用管南边的事情了,赶紧北上吧!”
说着,他又跑在了最前边。
那些八旗见状,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建奴的八旗,与现在的明军不同,倒是跟明朝初年的卫所兵差不多。
一个旗、一个牛录的兵,平时在一起种地练武,打仗的时候就在一起当兵。
互相之间关系紧密。
现在临津以南的不少兵马,都是他们的兄弟父子。
他们哪里舍得就这么走了?
但是豪格却回头愤怒道:“你们怎么还不走?”
“难道是不听我这个大汗的话了?”
那些人冷冷看着豪格,突然也都大喊道:“狗屁大汗!”
不少人竟然直接冲了过来,要把豪格拉下马来。
豪格见状大惊。
“真是反了你们了!”
但他也不敢留在原地,用马鞭狠狠的地抽打自己的坐骑,一溜烟向北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