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如王爷地说,卫氏女郎是一位深明大义的女郎。
也是。
敢半夜策马,一身虎胆的女郎,又岂是寻常女子呢。
卫姮已看到从幽暗树林里走出来的,挺拔、修长的身影了。
“卫姮。”
那人俊雅的眉目含着极浅的笑,站在月色里,一身劲装的他如若天上坐镇四方的武神,既有谪仙的出尘清冷,也有武神的噬血肃杀。
卫姮翻身下马,福礼,“卫姮见过王爷。”
万福礼还没有行下去,手臂就被夏元宸稳稳托住。
耳边是他明显不正常的低哑声,“起来吧,在我面前不必多礼。”
我?
是连尊称都不要了?
紧随其后的顾将军敛敛心神,对卫姮更为慎重了。
等顾将军走到前面,还不曾开口,便看到那眉眼昳丽,一身虎胆的女郎反手便握住了王爷的手腕。
“……”
顾将军顿时暗里抽了口凉气。
这可真是个虎妞啊!
王爷的手腕,她是说握就握。
都不需要经过王爷首肯啊!
卫姮倒没有想那么多。
低声说了一句“王爷得罪了”澄的眸光随之一并落到夏元宸脸上,观察他的气色。
出来的顾将军看了看卫姮,又看了看夏元宸。
这是……
夏元宸解释道:“顾将军,卫姑娘乃岐黄高手,本王回京后旧疾复发,一直由卫姑娘医治、调理。”
卫姮这才留意原来上次见到的顾教谕,竟是顾朔顾将军。
手还握着夏元宸的腕口,卫姮行礼,声音放轻了些,把自己沙哑的嗓音掩住。
诚恳道:“顾将军安心,今夜惊扰将军,是卫姮的不是,望将军恕罪。”
半句都没有提到弟弟卫兰微。
夏元宸却盯紧卫姮。
她今日说话不太对。
一直压着嗓子。
还有她的掌心,很烫
修眉微蹙的夏元宸抬手,欲往卫姮的额头探头。
“王爷。”
卫姮立马偏首,避开夏元宸伸过来的手。
她知道夏元宸感觉到自己不正常的体热了。
还是他的身子要紧。
她没有什么大碍,歇一歇便好。
顾将军没有发现卫姮的异样,见卫姮这般说,心里头自是一松。
对卫姮印象是更好了。
蹴鞠场他是见过卫氏女郎,回了书院还多次满是遗憾提到她若是儿郎该有多好。
如今又见她这般通情达理,他啊,只会更加欢喜,又怎么会怪罪呢。
刚毅的脸上露出大将看爱将的惜才微笑,道:“不妨事,你并未贸然入林,而是以暗哨联系兰微,可见是懂军中规矩的。”
是在称赞卫姮。
但下一息,顾将军脸上的微笑便僵住了。
哪壶不提,提哪壶啊。
提到兰微,人又不在,这不是摆明让懂军中规矩的卫氏女郎,知晓兰微被罚了吗。
四周举着火把,每个人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自然也照出顾将军不太自然的神情。
卫姮看在眼里,心思剔透的她很快明白为何如此。
道:“是卫姮欠考虑了,连累了家弟兰微受罚。兰微是将军属下,他既是犯错,理当受罚。所谓与玉不琢不成器,家弟兰微还劳顾将军多多指点了。”
直到现在,顾将军总算懈了心头提紧的弦。
卫氏女郎果然如王爷所说,是位深明大义的女郎。
此页便是翻过去了。
见卫姮一直握着夏元宸的手不曾松开,顾将军还担心起这位身份尊贵的王爷了。
便连忙问道:“那王爷可还好?”
“尚好。”
卫姮微微颔首,问起了视线自打她出现,便一直望着自己的夏元宸,“王爷声色何时开始嘶哑?可有嗓痛、嗓干、嗓痒、咳嗽症状?身子可有体热? 进食如何?可有反呕?”
询问得比卫兰微详细很多。
不愧是为王爷医治旧疾的大夫。
顾将军暗里再次赞许点头。
夏元宸抬手,轻地挠了挠眉梢,方道:“也就是今日入夜后开始微咳,旁边的,倒还好。”
稍稍隐瞒了些。
不太想让卫姮担忧,也怕被她责骂。
顾将军是很清楚夏元宸撒了谎。
他倒是想坦白,可看到堂堂王爷面对卫氏女郎,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小心翼翼,顾将军选择保持了沉默。
军中许多将士,都是惧妻的。
每每提到家中发妻,言语里都如王爷这般。
他看着便好,言多必失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卫姮闻言松开握在自己掌心里的腕口,退后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夏元宸。
随后,不慢不慢道:“王爷昨夜里应当吃了烤麂子肉吧。”
众人闻言,包括暗哨,都做了一个相当的动作。
纷纷抬起手闻自己的袖口。
是烤麂子肉时,沾了油渍、香料吗?
也没有啊。
身上,袖上没有一丝气味啊。
汗酸味倒是有点。
夏元宸身上连汗酸味都没有,有的是皂角的清香,还有淡淡的草木香。
不禁好奇地问道:“你……这是如何知晓的?兰哥儿在哨声里告诉你了?”
众人皆眼神好奇看向卫姮,等着她解惑。
是啊。
卫氏女郎如何知晓的?
卫姮指了指夏元宸的手腕,压下涌上来的咳嗽,微笑道:“脉相让我知晓王爷昨夜吃了什么。”
“……”
这,也成?
不是特别相信啊。
顾将军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老神在在地感着自己的脉相。
一下接一下的脉搏,还挺有力的。
除此之外,根本握不出什么。
“不信?”
卫姮挑了挑眉,视线落到暗哨身上,“阁下可愿让我一试?”
暗哨看向顾将军。
顾将军看向夏元宸。
这事,他做不了主啊。
如果是军中岐黄,那没有问题。
眼前这位卫氏女郎,很明显,王爷很是看重她。
暗哨乃男子,卫姑娘是女子,虽说军中不拘小节,但还是有男女之嫌。
还得由王爷点头才成。
夏元宸也颇有些好奇,笑道:“并非不信,而是过于神奇。”
言罢,让那暗哨向前。
他倒没有顾将军想得复杂。
只是把脉而已, 不必扯上男女有别。
暗哨这才向前,伸手,把腕子递到卫姮眼前,并用自己的左手托起自己的右手腕子,好方便卫姮把脉。
卫姮手指搭了上去。
没过多久,卫姮看了眼年轻的暗哨,低低咳了一声。
很是含蓄地提醒,“阁下行军身体疲倦,但肝水略旺,莫要,嗯,最好蓄精养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