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门乃是主母控制后宅的重地,二姑娘换成了自己的人,便可见大夫人在二姑娘手里吃了亏。
再一路走到青梧院,沿路寂静无声,往日里随处可见的丫鬟、婆子都没有了,尤其是盯着青梧院的几个杂扫婆子,更是全部消失。
偌大的府里,她不仅没有一位曾是大夫人院里的熟面孔,甚至连人影子都没有见几个。
就好像,侯府里节俭到把下人们全部打发离开。
视线落到引她走路的小丫鬟身上,心里愈发慌的杏儿挤出一抹笑,试图打探起来,“小妹妹,府里头的主子可还安好?”
没有直接问大夫人、大姑娘。
以免这小丫鬟转头就在二姑娘面前告状自己还惦记着大房的主子。
果儿瞥了一眼看着就不老实,打从进了府里眼珠子四处转的杏儿,眨眨眼,露出清甜地笑。
脆声道:“姐姐是问哪位主子?”
童音稚嫩,听着就觉毫无城府。
杏儿便道:“府里所有的主子们。”
果儿说:“都可以呀。”
“都可以啊……”杏儿有意拖长声音,流露不太相信的模样,轻叹道:“我当初离开府里时,大姑娘还经常欺负二姑娘呢。”
果儿听到心里直笑。
搁这儿给她挖坑呢。
自个说二姑娘没有再欺负,自然就知道大姑娘如今拿捏不住二姑娘了。
哼。
她才不告诉这个曾经陷害二姑娘的坏丫鬟,如今府里是什么光景!
“我入府晚,姑娘们的事,我不太清楚呢。姐姐可否同我讲讲,大姑娘是怎么欺负二姑娘的吗?”
机灵的果儿,反过来套起杏儿的话。
万一,能套出些对二姑娘有利的事儿呢。
杏儿其实知道得也不多。
她毕竟只是卫云幽院里的三等丫鬟。
平日里,未经通传连卫云幽屋里都不能进出。
但为了从果儿嘴里套出些如今府里是个什么情况,杏儿努力回想。
走了几步后,方道:“大姑娘瞧着大度,实则最争强好胜不过了。奴婢记得当年二姑娘初到府里,大姑娘便对大夫人说如今二姑娘守孝,房里理当素净些才对。”
“就因大姑娘的一句话,好些个装着奇珍异宝的大箱子,全抬到大姑娘屋子里了。”
“还有啊,大姑娘在屋子里悄悄取笑二姑娘,说二姑娘上不了台面,以后是嫁军户的命。”
果儿全记在心里。
这个大姑娘,真是坏了!
还好已经被二姑娘赶出府了。
果儿暗自想着。
那边杏儿已经说完了,“……小妹妹,如今二姑娘没有再被大房欺负了吧。”
果儿咧嘴,“主子们的事,我一个奴婢哪知道啊,姐姐不如待会儿直接问姑娘吧。”
杏儿:“……”
合着自己白说了半天。
这小丫鬟,别看年纪小,心眼倒是很多!
青梧院也快到了,杏儿也不敢再打听。
待进了青梧院,院子还是与以前一样,可,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
寂静无声院子里,流淌着无声的端肃,就连花花草草,都仿佛自带严肃,让人不敢造次。
瞬间,杏儿死死埋首,双眼直接地面,再不敢四下打量。
上了台阶,又听到引路的小丫鬟淡道:“先守着。 ”
哪还有刚才的甜笑!
小小年纪,笑容一敛,自有了一股子气势。
还没有见到二姑娘,杏儿连气息都屏了少许。
如今二姑娘的院里连个小丫鬟都尚且如此厉害,那二姑娘本人,岂不更加厉害?
很快,果儿便出来,领着杏儿进了暖阁里。
进了的杏儿趁着果儿打帘的空隙,飞快瞄了眼倚斜在炕上的二姑娘。
只是一眼,杏儿便吓到肩膀一瑟。
她的视线,竟被二姑娘瞬间捕捉到,把她的偷窥逮了个正着。
吓到的杏儿连忙双膝跪地,恭敬道:“奴婢杏儿,给姑娘请安。”
声音,还有一丝颤抖。
二姑娘,比自己离开侯府时,气势、眼神更令人害怕了。
是煌煌不可直视的冽然清贵。
尤其是那双眼睛,以前只觉二姑娘的漆黑的眼眸只有胆怯、懦弱,凭谁见了,都可以欺负她。
现在——
多看一眼,都让自己心头直慌。
有一种自己所有的秘密,在二姑娘的视线下都会无处遁形。
唯有老实、坦诚、规矩,方能活命。
跪地的杏儿不过是转瞬间,已紧张到额头冒汗。
卫姮正打量许久不见的杏儿。
穿着与卫云幽相差无几的衣裳,梳着一样的发髻, 一颦一笑间竟真有卫云幽的影子。
“不错,脱胎换骨都不为过。”
卫姮很是满意地点头。
杏儿盈盈一拜,微微垂首,便连那弧度地都与卫云幽肖似。
“奴婢能有今日,都是姑娘的恩赏。姑娘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日后姑娘需要奴婢做什么,奴婢万死不辞。”
走出庄子的那一刻,杏儿就知道二姑娘没有食言。
她,真会把自己送到齐世子身边。
杏儿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欢喜,规规矩矩地等着卫姮发话。
卫姮,自然是要把杏儿送入宁远侯府。
她要让卫云幽知道,齐君瑜的后院里,有这么一位与她如此肖似的女子无时无刻不在勾引齐君瑜。
当然。
她也知道,杏儿再怎么肖似卫云幽,假的究竟是假的。
可那又如何呢?
现在的卫云幽,没有前世的光环,又被圣上斥了一句“不知廉耻”,骨子里的傲气、自信已被击断。
深知自己嫁入高门无望的她,为了攀紧齐君瑜,急到都同老昌王合作,试图用脏药,逼着宁远侯府接纳她。
这般着急的她,当得知宁远侯府有一个肖似自己的女子存在,她,能不慌吗?
慌,就对了。
她越慌,便越着急让齐君瑜尽快纳她,那,肖夫人会允许吗?
不会。
不仅不会,反而更加厌恶勾引她嫡子的卫云幽。
有了肖夫人的讨厌,齐君瑜成亲后又有来自岳家的压力,他啊,更不敢接卫云幽入府。
那时,卫云幽依旧如前世,做着见不得光的外室。
抿了口茶,卫姮淡声道: “我并不需要你做什么,也不需要你万死不辞,入了齐世子的后院是好,是坏,全靠你个人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