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有正阳学府那一系的人作为对比的情况下。”
墨文居瞳孔微张,他似乎明白了老宫主的用意。
只听老宫主说道,“聚众谋逆,放在任何时候都是不可饶恕的重罪。”
“朝廷不可能放任一群聚众谋逆,别有用心的叛逆之徒在朝堂中搞风搞雨。”
“这一次,武王殿下没把我们斩尽杀绝,是因为文道联盟体量过大,几乎囊括了整个大虞的上层读书人。”
“若是全部杀了,会导致文道势力断代,使正值用人之际的朝廷无人可用。”
“这才只是诛杀了三大学府和天悦学宫等领头的造反势力。”
“但俗话说得好,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
“聚众谋逆的罪,朝廷可一直给我们记着呢!”
老宫主呢喃道,“老夫可以预见,此次金秋大试必然是以正阳学府那一系为主。”
“正阳那边,只要不是太差劲的,朝廷是有一个用一个。”
“而我们其他学府学宫……一旦有了能够替代我们的,必然会被朝廷秋后算账,被一贬到底。”
“最后是莫名其妙的牵涉进一些大案中,被牵连诛杀,连累了整个学宫。”
“就这还得你有足够的能力待在上层里才能有这下场。”
“而那些能力不足的,死法更是千奇百怪得叫人叹为观止。”
说到这里,老宫主看了墨文居一眼,“莫以为老夫是在跟你说笑。”
“谋逆失败,就该是这个下场!”
“但你不一样。”
“一来,你报信有功。”
“二来,你跟武王殿下是熟识,提前站队了他。”
“你是干净的‘武王’近臣。”
“你的这些师兄弟们跟你一起去金秋大试,只会影响你的声誉,连累你在其他人眼中的作风形象。”
“平白受到排挤和猜忌。”
“也莫以为老夫是在夸大其词。”
“官场黑暗,有的人为了扳倒你,哪怕是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灰点,他也能给你说成洗不掉的黑点!”
“何况这个灰点,还跟谋逆有关。”
“……”
老宫主看似如此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堆为他好的话。
但其实他心中早已明白老宫主说这些话背后的意思。
其为自己的官途顺畅是真。
为无涯学宫的未来更是真。
因为能救无涯学宫的,只有他墨文居了。
老宫主深谙明哲保身之道。
从来如此!
墨文居悠悠一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老宫主微微滞了滞,随后叹了口气。
略带些苦涩的说道,“世事如棋,从不由人。”
“老夫没什么发扬无涯学宫的理想,只是想让无涯学宫活下去,别在老夫手里断掉罢了。”
“皇朝的主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赢就好。”
“你或许觉得老夫一个武道宗师,活得窝囊,理应高尚。”
“但于这芸芸众生,老夫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罢。”
“老夫言尽于此,你们……”
“去吧。”
说完,无涯宫主闭上眼,挥挥手示意严夫子和墨文居退下。
两人便离开了主殿。
路上,严夫子看了一眼兴致不太高的墨文居,说道。
“对无涯学宫失望了?”
墨文居摇摇头,又点点头,“说不上,只是突然觉得有些……闷。”
“闷就对了。”
严夫子走在墨文居身前说道,“还记得我在挽青城茶会上跟你说过的话吗?”
“有些东西,是你在学宫的书本典籍上学不来的。”
“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那时,你听不进去,因为你还没有经历过。”
“现在经历了,你便懂得了这句话的可贵。”
严夫子感慨道。
“人生在世,有很多事都没办法像典籍里教的那样光明且正直。”
“有人会屈服于现实,有人会执着于理想,亦有人会随波逐流。”
“有千百种遭遇,便有千百种人,亦有千百种心。”
“我们从来不能任意的评判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因为你没变成他……那只是你没经历过。”
“所以……”严夫子笑着拍了拍墨文居的肩膀,“别去管老宫主说了什么。”
“做好你自己就够了!”
“去吧,金秋大试没几天了,收拾收拾东西就上路去皇城吧。”
“夫子您不去吗?以您的学识和智慧……”
严夫子笑着摇摇头,“老夫的学识和智慧……”
他点了点墨文居的脑袋。
“都在这里了!”
“去吧。”
“……夫子,保重!”
严夫子站在学宫大门处,与墨文居挥手作别。
……
过了几日。
秋景深了。
皇城的树枯了些。
黄黄的落叶如散落的蝴蝶,铺满了皇城的大街小巷。
时而有路人踩过,便发出嗤嗤的静响。
让那秋日的私语,愈加绵长。
是日闲暇。
银甲亲卫出了皇宫,来为陆辰找寻一些有意思的民间古籍或功法。
以前这事儿是洛枫在做。
但现在洛枫负责管理皇城守卫那边,公务繁忙了起来,便交给了他亲手带出来的银甲侍卫们。
“哟,将军您来了。”
来往的人,都认识了他。
“您快瞧瞧,本店新进的货。”
银甲侍卫看了一眼,“看得出来是新的,都还沾着土呢,来路有点儿说道。”
店主嘿嘿笑了笑,“将军您这话说的,小的蒙谁也不能蒙您呢。”
“谁不知道您是给武王爷办差的?”
“您放心啊,这些货都是小的真金白银收来的,每一本我都亲自检查过,可都是一般市面儿上见不着的稀缺货。”
“是哪座墓里挖出来的?”
银甲侍卫用手绢包着沾了些泥土的古册,随便翻了几页。
的确是不怎么多见的货色,有些新说道。
“嘿,这个嘛……那荒郊野外的,咱也就是听说,听那帮卖货的人说,是个早就绝了户的当地世家,祖上阔绰过。”
银甲侍卫继续翻着这些刚出土的新书,仔细看了好几页,都没什么问题。
“这本,这本……还有那本……”
他说着。
耳边传来了咣当一声响。
转头,只见两个狼族人正心疼的看着地上碎裂的酒坛。
“怎么办的事?这么不小心?”
“二位消消气,这坛算我们的,我们酒肆照价收购。”
“行,掌柜的敞亮人。”
“赶紧卸,卸了我们还得采购去。”
“……”
银甲侍卫见了,便问身旁卖书的店主,“狼族人卖酒卖到皇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