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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脱离稚气的小鱼儿在沐一媛的精心教养下像是小淑女一般,一举一动都是十成十的规矩端庄。

    “陛下如此看重临安侯府,女儿自当感恩戴德。”

    沐一媛看着她,嘴唇嗫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倒是林宴许将她唤到身前来。

    “小鱼儿。”

    “父亲。”

    小鱼儿看着林宴许的眼神中有无限的崇敬,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不懂世事的小姑娘,林宴许为了她和娘亲所做的一切,都值得她感念一辈子的。

    “陛下如此问,也是尊重你的意愿。”

    小鱼儿笑着反问:“那如今女儿自愿进宫为公主殿下伴读,父亲母亲又因何犹豫呢?”

    沐一媛轻叹了口气:“那里毕竟是你出生长大的地方,也是……”

    “也是女儿失去一切的地方?”小鱼儿接下来说出的话让林宴许和沐一媛夫妻俩都措手不及,“公主的身份,与他人之蜜糖,与女儿之砒霜,就算女儿当年年少不记事,也知道废帝从未将女儿放在心上,如今女儿衣食无忧,祖父母爱如明珠,更有父母亲弟,这样的生活难道不必那时强?”

    沐一媛听了这话簌簌落泪,将小鱼儿揽入怀中,林宴许则是低念一句:”小鱼儿,当真是没有辜负你母亲的期望。”

    不出所料,岁岁的伴读就定了英勇侯嫡女严乐盈与临安侯世子义女林虞。

    而年年的伴读迟迟未定。

    林宴许带着人马离京,小鱼儿进宫伴读,每一旬才有两日休沐可以回家,沐一媛的生活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

    但姚纨懿却是有些焦头烂额,先前在大凉推举女子新政并未受到太多阻碍,可想在南都推行,案头上堆满了几十位老臣的陈情折子,就连一些告老在家的人物都被请出了山,每一个拿出来都是响当当的名字,其门生、姻亲遍布全国,根本是轻易动不得的。

    岳稚垣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样子,也不能置身事外,当初不想给她泼冷水,如今收到这般反弹,夫妻一体,他也是与她一条船的。

    “纨纨。”

    “这些老朽,当真是好手段。”

    姚纨懿难得承认自己轻敌了。

    或许是看着先前岳稚垣大刀阔斧地清查舞弊,拔除定南,他们就算觉得受了影响,也事关原则黑白,也求不了什么情。

    可女子新政就不一样了,什么天道伦常,什么男女有别,都搬出来说,看得姚纨懿怒从心头烧起来:“他们要跪就跪好了。”

    下面正坐着远青、林瑶和祁蔓三人,她们原本就在商议女子书院的开办事宜。

    远青只能说些开解的话,林瑶与姚纨懿交情不深,只有祁蔓沉思片刻,提出了更有实用的法子:“陛下可了解这些老臣家中是否有适龄有才能的女子?”

    她是一点就通,这种曲线救国的法子倒不失为一个方向。若是在他们的后院点一把火,就看他们还能不能跪得住了。

    姚纨懿吩咐道:“让春幽台的人去查这些示威的臣子家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如今朝中在这件事上敌我不明,为了避免提前走漏风声,姚纨懿决定启用春幽台的人,不过三日时间,就收到了十分有用的信息。

    一位是告老的桂阁老家中幼女,年过三十寡居物无子,被阁老特别接回家中供养,姚纨懿一纸诏书将她封为五品女官,负责教养岁岁和两位伴读。桂女官性情沉稳,不苟言笑,可公私赏罚分明的态度很快就收服了岁岁,让她在姚纨懿的面前连连称赞。

    还有一位是在朝领职的惠安大将军之女,惠安其人在军中声望甚高,在先帝和废帝时期都是武将第一人,直到岳稚垣上位重用严崇,才逐渐被冷落了去。他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无一不是爱舞刀弄枪的性子,一说到谈婚论嫁就被受阻碍,就算他家门高贵,也很难择到合适的女婿。姚纨懿直接从兵部拨了点经费过去,让惠安大将军的三个女儿自去组织一支女子军队,让他根本无心再操心任何事情。

    岳稚垣从头到尾没有插手,也是一种表态,让所有人都知道姚纨懿的决定如他一般,都是圣旨,他们想做的事情也终将成为现实。

    桂氏女官和惠氏女将,一文一武,狠狠地打了这些老臣的脸,更是为女子新政开了一个好头。

    姚纨懿看着蹒跚学步的时时,年年和岁岁正在安静地习字,与立在门口的岳稚垣相视一笑,这样的日子,他们还有很久很远。

    “宴许送了折子回来,善堂一案已经查得有些眉目了。”

    姚纨懿接过来翻阅,轻挑眉头:“姜氏?”

    姜氏是先帝的元后,废帝岳稚圯的亲母,前半生享尽天下富贵,最后却落了个凄惨的结局。

    “差点把他们忘了。”

    金池姜氏是元老级别的氏族家门,发家的时候可以追溯到前朝,与定南温氏不相上下。岳稚垣篡位之后姜氏的当家人,正是姜氏同父同母的嫡亲弟弟很快向上表了忠心,并且对自己姐姐的处境不置一语,仿佛已然忘记了她的存在一般。

    “看来,姜氏也该动一动了。”

    岳稚垣不知道的是,林宴许的密信刚刚送出去就遇刺了,若不是春幽台的人在暗中保护,恐怕真是要一口棺材送回去了。

    沐一媛因梦魇惊醒,抚着砰砰跳的胸口满眼惊慌:“宴许……”

    次日,她就往宫里递了牌子求见姚纨懿。

    “世子的这次昨日刚刚送到,你也不要太忧心了。”

    姚纨懿以为是林宴许这次外出月余都未能归家,沐一媛多思了。

    这时候魏紫走近,手里拿的正是春幽台一贯传信用的竹筒,姚纨懿打开一看,上面寥寥数语,瞬时眉头紧皱。

    沐一媛很是敏感,立时追问道:“陛下,可是世子他……”

    “世子遇袭了。”

    沐一媛的心沉了下去,泪盈于睫:“那他……”

    “暂无性命之忧,朕会着人立刻送他回来。”

    “妾身叩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