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这话,问对人了吗?”
周赫慢条斯理开腔,瞳仁蒙上晦暗,反问他。
昨晚凌晨三点多,他从鼎园出来。
是陈柏仲陪着,还是宁幼恩?
叶书桉看不穿他,脑海里闪过在菲竹公馆长廊上,他当着他的面,拥吻怀里的女孩。
凭叶书桉对宁家姐妹的熟悉度。
不管是戴着口罩的“宁幼琳”,还是摘了口罩的“宁幼琳”。
每一个神情,动作,还有那通专属的语音通话铃声。
都在清楚告诉他,那人不是真正的“宁幼琳”。
可幼恩,会同自己的姐夫接吻吗。
会拉着他手,要他送她回去吗。
叶书桉想不明白,她明明那么害怕周赫,又怎么会。
周赫看出他的眼神里的纠结,凝了凝神,“不喜欢薛千金,我让姨母再帮你重新挑个。”
“我只要幼恩。”
叶书桉没有退让,口气略硬。
“她不适合你。”
周赫指腹用力,不动声色地在易拉罐上,按出坑。
“什么才叫适合?宁幼琳适合你吗?在周奶奶给你们订娃娃亲的时候,她十四,你十九,你们适合吗?”
叶书桉桃花眸晦暗,五分醉意,五分揣测。
“我与幼恩,她十五,我十六,相伴七年,你同幼琳八年,你们相处多少个四季?我同幼恩,一个季节都没分开过。”
他在宣言出自己的爱意,在摆明给周赫听,他比他,更适合宁幼恩。
周赫指腹,越压越用力,指骨弓着,绷紧。
两人目光对视间,流转的,全是没有正面挑破的汹汹烈火。
“啤酒比烈酒更容易让人神智迷乱,以后少喝。”
周赫表情未变,是好哥哥的口吻叮嘱。
叶书桉笑了,也像没笑。
唇角扯得牵强,眸光掠过他紧捏的酒瓶。
眼中的思绪,一点点崩塌。
*
鼎园。
宁幼恩无法入睡。
躺在床上,看着白色的吊顶,也看着窗外的天。
想起白天叶母的事,隐约不安。
那个薛千金看起来泼辣的很。
当时要是没有周赫在场,都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她翻身,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给叶书桉打去了视频通话。
那边很快接通。
视频里出现叶书桉潦草的身影,同熟悉的环境,她惊愕住脸。
“书桉,你被流放了吗?”
叶书桉听言,无奈哼笑,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是不是很惨?”
“那个薛千金到叶阿姨面前告你状是不是?没解释吗?”
宁幼恩拢了拢被子,人坐靠在床头边,担心着。
叶书桉一手举着手机,一手灌了口啤酒。
那样子,真像只被无情赶出门的小狗,嘴边傲娇,“解释什么?沉默是金。”
“少来,你平时可不是这么给我灌输思想的。”
宁幼恩挪近手机。
画面她半张洁白的脸,染着橘黄色的光,眼睛水灵,睫毛弯弯。
“你让我该发泄发泄,该发疯发疯。”
叶书桉被她逗笑了。
他搁在屏幕上的手指微动,像在触碰,这张占据了他整个青春岁月的脸,“幼恩。”
“嗯?”
“想在沐家小院见你。”
宁幼恩别过脸,去看床柜上的时钟,“十点了。”
“我去接你好不好?”叶书桉苦了苦脸。
“喝酒不开车,你想要我背锅,不干。”
她小脸鼓鼓,特别可爱。
叶书桉看着,看着就眼红了,“幼恩,我陪你去墨尔本吧。”
“什么?”
“书桉——”
画面暗了下去,唯一能听到的,是叶书桉沉闷的呼吸声。
“书桉,叶书桉你干嘛呢?别吓我。”
宁幼恩是着急的,他今晚的语气听起来特别不好。
就在她反复叫了几遍“叶书桉”后,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想起。
“赌气够了,我带你回去。”
男人音色沉哑,是那种被酒水沾染过的沙质感。
磨在认真听话人的耳里,像电流过身,酥酥麻麻。
宁幼恩熟悉,这男人是周赫。
她瞬间闭麦。
躺在竹藤椅上的叶书桉真醉了,意识开始迷糊,听不见跟前周赫的话,只记得自己还在同宁幼恩视频。
他手护在胸前的手机上,含糊开腔,“幼恩,明天生日宴,来好不好?”
宁幼恩在漆黑的屏幕前,低头。
她答应过周赫的条件,也清楚叶书桉此刻的情况。
她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出现,但一旦这个身份被推翻,生日宴上,叶阿姨不会高兴的。
而此刻的周赫,居高临下,视线凝在那部被紧紧护在怀里的手机。
犹如叶书桉,紧紧护着怀里的她。
质问他:【你同宁幼琳有多少个四季的陪伴,我同幼恩,一个都没分开过。】
每一个字,都狠狠地敲在他心头上。
全是事实。
这就是后来人,永远忌惮,永远无法忽视的感情。
过了好半晌,那头的女孩虚虚开口,“书桉,你先回家。”
“要你一起。”
“胡闹。”
周赫直接将人拖拉起来。
手机随着起伏,掉落地上。
周赫弯腰去捡,摁挂通话,没有瞧视频里的人。
*
隔天。
宁幼恩带着一直找不到机会送出的礼物盒,敲开周赫的办公室门。
他捏着鼻梁,正在讲电话。
宁幼恩瞧见,小心翼翼关上门。
避免发出声响,打扰。
男人沉闷着声音,“晚点我过去。”
不知对方又继续说了什么,宁幼恩只连听见他“嗯”了两声。
手机放下,周赫清冷的脸抬起。
眸光似冰水,凉得让女孩僵硬住脚步。
“有事?”
周赫寻了她一眼,视线驻在她手里拎着的橙色袋子上。
宁幼恩抿唇,小步轻挪,“周总,这礼物,我想你帮我带给叶阿姨。”
“然后?”
周赫今日对她的态度,冷冰冰,硬生生的。
宁幼恩大概猜测,是因为昨晚那通视频电话。
他一向不喜欢自己同叶书桉过多来往。
“说我工作忙,加班,只能托你帮我送。”
“是顾及我,还是顾及叶书桉?”
他话语发酸,莫名其妙。
宁幼恩平视着他,抠着绳带,“我答应过你,作为指导条件,我不参加叶阿姨的生日宴。”
周赫燥了,搁在桌面上的手拢紧成拳,下压住嗓音。
又强势试探了一遍,“顾及我,还是顾及叶书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