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层月光似的微光是真实的光。
在韩城和玄风子这种高人的眼里，这些光是规则演化的道韵，有着令人窒息的吸引力。
神树不生花，果成逾千年。
这便是千年灵果。
当然，眼前这颗灵果从诞生至今，也不过一甲子的光景而已。
据说最初发现这颗灵果的是一个北境散修，能顶着严寒来到入云峰的最高处，那散修的境界和眼界自然不缺，一眼就看出这颗灵果有成长为千年灵果的潜质，于是设下阵法，隐藏了灵果的存在。
自那之后，那散修便常来此处，引天地灵气灌溉催生，加快灵果的生长。
然而他布置的阵法终究是太弱了些，前些年被人识破，灵果的存在随之暴露了出来，经过几番抢夺，最终落入朝廷的掌控。
在紫霞道人轮番的催生下，这颗灵果即将成熟，被打上紫霞的烙印。
雪原广袤，强者众多，对于灵果虎视眈眈者也有很多，玄风子和韩城等人日夜守在此处，就是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
“快了，就这几天了。”玄风子轻甩拂尘，微笑说道。
韩城微微颔首，看了玄风子一眼，淡淡地道：“最近雪原里不太平。”
“雪原何时太平过？”玄风子笑着反问。
“你知道我要说的是谁，那位年初时在雪原里待了三个月，现在呢？”韩城问道。
韩城微微眯眼看着前方的风雪，神情肃穆，毫不掩饰他对“那位”的忌惮。
“你是担心燕白发？”玄风子说道。
“道长何必明知故问？”韩城微微皱眉。
玄风子笑了笑，说道：“将军放心，燕白发已被贫道师尊击溃，往东南逃去了。”
他语气随意，对待燕白发的态度和韩城有着鲜明的对比，甭管昔日那位不良帅有多么值得敬畏，此刻在紫霞面前不也如丧家犬一般狼狈。
韩城冷冰冰地说了一句：“逃不见得是逃，沉默有时候也叫韬光养晦。”
玄风子不以为意，笑着说道：“如今的紫霞和朝廷已不惧任何挑战。”
韩城没有接这句话。
虽说他和玄风子保持着相同的看法，但作为上过战场的将军，作为曾和燕白发熟悉的同僚，他绝不会像紫霞这样看轻燕白发，更何况如今的朝廷和紫霞树敌极多，不到最后一刻，谁敢说赢得一定是他们？
玄风子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笑着看了看对面几座稍矮些的雪峰：“将军，若是觉得无趣，先去把那些散人清理了吧。”
“好。”韩城应了一声，握住背后重剑的同时眼中杀机毕露，黑袍里散发出的冰冷和霸气仿佛实质一般。
所谓清理，能杀则杀。
对待这些明知是朝廷看中之物，还敢生出觊觎之心的反贼，不当留有任何仁慈。
擦擦擦擦！
寒风猛然变大，雪峰巅处生出无数道锋利的切割声和沉闷的碰撞声。
有血染红天地，为这片苍茫所在增添了一抹不吉利的红。
有人逃遁，有人长埋。
……
……
“还有多远？”风雪差不多停了，天地间寒风依然冷冽，燕清辞紧紧背后的长匣，看了眼浓厚望不到尽头的雪云。
谢周取出司南和地图，确认了下方位，说道：“还有三百余里。”
三百余里也是雪原边缘那个镇子到青女庙的距离，听起来不远，但望山跑死马，尤其是在这种苦寒的雪原地带。
对一般的寻宝人而言，一天能走个百余里就已经是极限了。
这还是占着寻宝人各个都懂些修行，身体强度远超普通人的缘故。
若是不通武学的普通人，只怕用不了两天，就得被冻死在这片雪原之上。
燕清辞自不会有这些顾虑，望下拉了拉围巾，晶莹胜雪的鼻尖露了出来，看着谢周问道：“我们还往前走吗？”
三百里，差不多就是朝廷布防的边缘地带了。
朝廷和紫霞已经在清理附近的散修，昨天前面爆发大战的波动，即便是她，都觉察得非常清楚。
甚至于很多没有生出抢夺之心的无辜者也被卷了进去，血腥味被风雪掩埋。
“不走了。”谢周静静地望着前面几座高耸入云的雪山，沙着声音说道：“地图上显示附近有几个雪洞，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两天，什么时候果子熟了，什么时候过去。”
说着两人便转了路线，沿着地图标注找到了那几个人工开采的雪峰洞穴。
这山洞与青女庙不同，青女庙就建在雪原之上，做为所有寻宝人的落脚处。
这些洞穴却是开在半山，若不是掌握了御风术或者一品境的修行者，几乎没可能到达。
洞内避风极好，但没有像青女庙那般有备好的木柴，谢周提剑砍了几棵雪松，削了皮，先是用内力祛潮才烧起火堆。
还是那句话，生火不是为了取暖，只是舍不得这些烟火气罢了。
……
……
又是一个雪原的夜晚过去。
从离开青山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算算日子，此刻已然是仲夏时节，天地间最温暖的时刻，但雪原里清晨的阳光没有一丝温度，那样冷漠地照耀在脚下。
谢周眯着眼，仰着头，看着前方似乎要将天捅破了的雄伟雪山。
下一刻。
轰隆一声！
雪原上空猛地响起一声惊雷。
随后无数云层聚涌而来，却没有聚涌的过程，看起来像是从更高处的天穹里无端生出，无数道闪电在其中撕裂，画面看起来极为诡异，仿佛要将整片雪原都碾碎一般。
雷声密集，雪原卷起风浪，那些雷电逐渐聚合，形成一道道恐怖雷蛇。
燕清辞走过来，和谢周一起抬头望去，神情有些凝重。
这是雷劫。
那颗果子，熟了。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轰鸣，第一道天雷撕裂云层落下。
然后悄无声息的消失，仿佛被雪山吞噬了一般。
谢周和燕清辞知道，那是紫霞观的道人出手了，天地间隐现出极为正宗的玄门气息。
这些雷劫对没有灵智的神物来说算得上劫，但威力远不能与修行者突破禁忌境界时的天劫相比，差了太多，但凡是一品境的修行者都能轻松阻拦。
就像玄风子此时做的那样。
他悬空而立，站在神树的正上方，左手持握拂尘，右手结印，任凭寒风狂舞，雷电砸落，他的衣衫巍然不动，像是履尘的仙人一般。
在他脚下，一个金光圆球将神果包裹在内，其上金光流转，道韵涌动。
阻拦雷劫不是难点。
难的是如何抹除雷劫中的毁灭力量，而将本源力量保留，从而反哺灵果。
这是灵果成熟前的最后一次洗礼，也关乎灵果最终的品质。
玄风子对这些很有经验。
前年送往观星楼的那两颗千年灵果就是经他的手炼制，最后经星君的手成丹，成为皇帝陛下五年破六境的强大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