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下,无尽的雨水肆虐地拍打着地面。
一道高挑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
跃起,袈裟斩,血振,纳刀,一气呵成。
雪亮的刀光骤然划过,犹如冬日的初雪,肃杀之意透骨,在雨夜中划出一道惊艳的弧线,刹那间仿佛将黑夜点亮。
在刀光的映照下,那只庞大的凶兽显露出它狰狞的面目。
凶兽身高超过十米,浑身被铁青色的皮肤覆盖,肌肉虬结,犹如钢筋铁条般坚韧。
它是在场烽火救援小队的噩梦,手头上的重型火力在其身上仿佛只是挠痒一般,根本无法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钢铁的洪流反而激起了凶兽的血性,咆哮间将那些金属吞噬,身上的青黑色愈发深沉。
此刻,这只怪物却轰然倒地,强韧坚固得犹如铠甲般的金属化防御层,在绝对的暴力面前脆弱如纸,巨大的身躯砸在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小队成员们瞬间瞪大了双眼,看着那道身影缓缓落地,那抹刀光渐渐黯淡下来,却依然无法掩饰住那股惊人的气势。
他们一个小队竭尽全力都没能拿下的怪物,就被这个人冲出来一刀秒杀了?
队长刚想叫住那人,却看到对方肩头上的白色烽火标志,面色顿时严肃起来,抬手敬起军礼。
“天倾关第三军团老兵,向您致敬,感谢长官出手相救。”
“不必如此。”
“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讲。”
队长有些忐忑不安,生硬地开口问道。
“为何您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前方的天倾关......”
“天倾关一切安好,我只是回来探望家人。”
那人说到家人二字时,冰冷的脸色缓和上几分,唇瓣微微扬起个好看的弧度,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队长用敬畏的眼神目送着对方离开,转过头才发现身边人的呆样,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
“臭小子,还看呢,人早都走了。”
“吴队,刚刚那是天倾关的人?”
“怎么?你还打听啥啊?眼睛都看直了。”
“我...我就是看看,那个白色烽火是什么标志,为什么从来没见过。”
抱着机枪的队员,腼腆地摸了摸后脑勺。
吴队脸上表情再次肃穆起来,望着那道消失在雨幕中的身影,感叹道。
“那是天倾关当中优先级最高的勋章,能拿到的无一不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而且对方还那么年轻......”
“别想了,那不是和我们同一个世界的人。”
随后指挥着现场,将现场的凶兽进行紧急处理,防止魔血污染。
嘀嘀嘀。
方知意肩头上的通讯器急促响起,她眉头一皱。
难道边城又出现救援小队都处理不了的凶灾?
“知意,不好了!”
通讯器那头,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语气满是焦急与担忧。
“你弟弟出事了!我听说他所在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二级灾厄,只有他和一个女孩生还,现在已经被紧急送往我这边的医院了!”
方知意的瞳孔骤然收缩,似乎心跳都停了几秒,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找回自己的重心,稳住几乎跌倒的身形,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他...他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额,没受伤。”
“啊???”
方知意一脸懵逼,小小的脑袋里充满着大大的问号。
“但是他整个人像疯了一样,直到被注射安定剂前,还一直抱着他女朋友撕心裂肺地哭着。”
“哭得那叫一个惨,整个楼层都回荡着他的哭声,有的病人甚至还以为边城被攻破了,拎着拐杖的都冲出了病房。”
“听说好像是因为,他亲手将凶兽操控的所有邻居全部杀死,整个人倒在血泊中崩溃了,他真的,我哭死,怎么这世上还有这么重情重义的人啊。”
通讯器那头的女人的声音有些哽咽,共情地抹着眼泪,似乎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少年心底里的悲伤。
方知意嘴角微微抽搐,良久后才缓缓出声。
“你确定那个真的是我弟吗?会不会是你们确认错身份了?”
“还有,那个臭小子哪来的女朋友啊?”
“啊?”
......
医院的走廊内,一位略显疲惫的护士,面对周围聚集着的病患,无奈地解释道。
“各位,请听我说,边城并未失守,依旧安然无恙,请大家赶快回到原本的病房,那位大爷,快把你手上的拐杖放下!小心别伤着自己。”
那位大爷举起拐杖,大声嚷嚷着。
“小姑娘你别骗我们,我们刚刚都听到外面哭嚎的声音,你别看我们这些人老了残了,但在城破家亡面前,谁也不是孬种。”
转角处忽然走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个有些白发,五官硬朗,气场十分强大的中年男人,望着堵在走廊上的病患。
有些愣神,连忙拉过一个人问这是怎么回事。
了解到这是场误会的总指挥有些哭笑不得,赶忙让身边护卫着的小队疏散着人群。
甚至还亲自出面说明了边城的状态,围在走廊的人群才逐渐散去。
穿过人群,来到病房门口,就见到一个少年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咬着牙低声哽咽着,热泪顺着眼角流下。
站在身旁的少女,手忙脚乱地擦拭着泪水,轻声安慰着少年。
“不是说注射镇静剂了嘛?怎么还是这样?”
江定山低声询问着负责病房的医生。
“已经注射整整两轮的镇静剂了,这剂量,哪怕是二阶的凶兽都得趴下,可这小子似乎还能下意识对外界做出反应,只有那个小姑娘才能靠近他。”
医生掏出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这是他从业以来面临的最大挑战。
别的患者还要精心计算剂量,而面对这个少年,他只怕整个医院的镇静剂都不够用。
江定山微微颔首,隔着门上的透明门窗观察着里面的少年。
“确认过身份了嘛?”
“已经确认过了,方牧,咱们边城今年武考的第二名,就比状元差了五分,在五年前从边城的福利院被方知意领养后,一直居住在安好小区...”
一个身影如幽灵般出现,拿着手中的平板念出了方牧的身份。
“那个小姑娘呢?而且以这小子成绩,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跟着学校的老师去参加集训了嘛?”
“查不到这个孩子的身份,但是各种仪器都检测过了,没有妖气和魔血的侵染,应该只是个普通人。”
“额...至于方牧为什么没去参加集训,根据了解到的信息来看,他压根就没去报名,理由是没钱......”
“没钱?”
江定山瞪大着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那道身影。
“对,没钱,这家伙说没钱去上大学......”
还没等江定山再次开口,一群相貌稚嫩的学生闯进走廊,焦急地询问着护士,哪个是方牧的病房。
直到看见躺在床上的方牧时,眼眶顿时红了起来。
刚想走近一些,却被病房门口的护士拦了下来。
“护士姐姐,我们就进去说句话就行,求求您通融一下吧。”
“不行,病患需要静养。”护士揉了揉阵痛的眉心。
这个病房的少年到底是什么人?
就连烽火司的总指挥都来亲自探望,还有面前这些人,看样子像是感情深厚的同学。
又想到病房里的那个少女,脸上不由多出一抹笑意。
“这人就是方牧?穷到连学费都交不起那个?”
“他该不会是故意躺进医院,想要骗官方的赈灾基金吧?”
走廊里忽然响起了不和谐的声音,几个人慢悠悠地走来,语气戏谑地调侃道。
“你们其他地方来的懂什么?再叭叭一句,老子现在就送你隔壁病房躺着。”
边城这边的几人纷纷怒视着他们,双眼通红。
那股同仇敌忾的凶意,让出言嘲讽的两人不由得缩了缩脑袋,但似乎又觉得挂不住面子,高声嚷道。
“我就说两句话怎么了?他不是能耐嘛?为什么现在又在这里躺着?”
“就是,明明我们这批早都应该去参加集训了,就因为他一个人耽误了时间。”
“你特么再说!”
双方人马当场撸起袖子就要干架。
那个幽灵般的身影正要出手制止,却被江定山伸手拦下,示意他按兵不动。
“干什么呢?都给我停下!”青北武院的代理领队赵洋,厉声呵斥道。
“是他们边城的先动手的!我们只是说了两句。”刚才最先嘲讽那人脸上挨了一拳,捂着脸上的伤口说道。
“这是真的嘛?问你们话呢?”赵洋眯着眼睛看向边城的那些学生。
“明明是他们先骂人的...”杨文龙梗着脖子,有些不服地嚷着。
“行了,别吵了,既然方牧同学没来我这报名缴费,也没法参加集训,就把他的名字从名单上划掉吧,本来学校对成绩优异的学子,有五万块的助学奖金的,可惜啊......”
赵洋神色不变,心中暗自窃喜,这个名额可以顺利拿到手了。
这些天光是打听消息的红包都拿了不少,接下来怕是有不少人要为这个入学名额争破头。
在就在他盘算着能捞多少好处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周围的人像见了鬼一样地看着自己。
“那个,五万块的奖金是真的嘛?”
他顿时背脊一凉,身后幽幽传来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