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声音太小了，你说了什么？”
陆咎头一偏，疑惑地问道。
“没没没，没什么……”
流萤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也实在没勇气再喊一遍了。
小脑袋瓜连连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可能因为自打认识以来一直都是互喊名字的；又或者是两人的岁数其实相差不大。
当“陆咎大哥哥”这个称谓喊出口时，流萤觉得一种特别羞耻的情绪在不断地冲击自己的神经。
感觉特别奇怪。
但，但陆咎又好像很想让她这么喊……不然也不会特意说出来了。
大哥哥……
陆咎大哥哥……
咦惹——
光是默念都觉得羞耻。
于是，陆咎就看到流萤先是呆呆的，小嘴张合，似乎在默念什么……
紧接着，她猛然捂住了自己的脸蛋，摇头晃脑，银白的秀发飞舞，似乎想把什么东西甩出去。
这幼稚中又带着满满少女感的动作看得陆咎一阵好笑，有点可爱啊。
一个称呼至于吗？
本来装没听见只是为了让流萤再喊一声的。
可看她这样子，估计也难以启齿了。
不过，最近流萤的变化很是喜人。
现在的流萤面对他时越来越放松了，与普通成长的小女孩几乎没什么两样了。
搁刚认识那会，连说句话，做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招惹了陆咎。
见流萤做那么可爱，陆咎忍不住继续逗弄。
“哦等等，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一点点哦……”
陆咎坏笑着凑到流萤耳边：
“流萤小妹妹~”
晕了。
快晕过去了。
原本就有些羞耻，还在庆幸陆咎没听到的流萤，只觉的有什么东西涌上了脑子，脸蛋瞬间涨得通红。
陆咎见状，舔了舔嘴唇，反而更起劲了。
有时候，柔弱可爱的女生不仅会激起别人的保护欲，还会激起欺负欲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于是陆咎连忙继续补了一刀：
“陆咎大哥哥~”
“啊啊陆陆陆咎，别别说了呜呜~”
“大哥哥~~”
“别，陆咎，别说了。”
“大哥哥~大哥哥~大哥哥~”
“呜呜呜~”
受到欺负的流萤也没反抗，只是缩到车门旁，双手抱着脑袋，头也不敢抬，任由陆咎得寸进尺。
一想到车里还有个格里薇，她更不敢抬头了。
虽然两人的声音很小，格里薇并没听清。
而且，格里薇虽然小小年纪，却非常识时务，她闭着眼睛，两耳不闻窗外事，知道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
就在陆咎打算进一步侵略流萤的羞耻心时，格里薇说话了：
“两位，我们到了。”
“到了啊……流萤小妹妹~你看外面。”
“陆咎，你，你别这样，正，正常点……”
流萤委屈地嘟着小嘴，语气哀求地说了一声。
“好啦好啦，看外面，我们到了。”
见陆咎没再提那个令她羞耻的事，流萤稍稍松了口气，看向窗外。
“咦，好多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只见从车窗向外看去，一座高耸的城墙大门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大门处站着几个士兵，正在对排队的人进行搜查。
除了排队的人之外，还有许多衣衫褴褛的人正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正在周围的城墙下聚集着。
有些还带着几个孩子，此时正在嚎啕大哭，急得消瘦的母亲一脸愁容。
“那些都是周围流民，想进加拉德，但城主不予放行，说他们影响市容。”
“我之前问过这些流民，他们说荒漠出现了怪物……我想应该就是我们刚刚遇到的那些虫子了。”
“我这次出门，也是想调查清楚情况。”
“没想到那些虫子这么强大，还好陆咎大哥哥和流萤姐姐你们及时赶到。”
格里薇细心地把流萤也捎上了。
“这些流民能够待在城墙下，接受些许庇护，都是格里家争取的结果了。”
“但城外始终不安全，尤其是现在，荒漠中出现了些变化。”
“回城后我得和父亲商量，尽快与城主沟通，让这些流民进去。”
“加拉德完全容得下他们。”
“希望能成功吧。”
格里薇可爱的小脸蛋上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同情与忧虑。
倒是让陆咎有些侧目。
这个年纪，都在关心陌生人的生死了？
这在上位者中确实非常罕见。
不过他也知道，格里薇为什么说这些，还特意提到城主。
这些都是说给他听的。
车子减速，缓缓向城门靠近。
途中，不少人从窗外掠过。
麻木、痛苦、却又不愿死去。
或者是对生命的渴望，又或者，是为了怀里的孩子。
“怎么了，流萤。”
突然，陆咎发现流萤怔怔望着窗外，清纯的美眸里充满着复杂的情绪，隐隐有点泪光。
“没，没事……”
流萤的小手下意识地抓着陆咎的衣袖。
每次她心里有波动时，总会下意识抓着陆咎的衣袖寻找依靠。
就像，就像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一根岸上的绳子。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没遇到你……”
流萤看着窗外的人，似乎看到了没有遇到陆咎的自己。
比起到处打仗，司空见惯的陆咎，她更能与外面的流民共情。
如果没遇到陆咎，自己真的能在贫民窟生活下去吗？
应该是不能的吧，更别说攒钱逃出去了。
一段时间没出问题，都是她足够幸运的结果了。
毕竟，她连那个可恶的老板，都无可奈何。
最后，她也可能这样麻木、痛苦、居无定所，颠沛流离吧？
或者，连流离失所的资格都没有，倒在了无人知晓的地方，成为动植物的养分？
流萤想得很多，很远，假设没遇到陆咎，她何去何从？
无法想象，她能有什么好结局。
可能最好的结局就是自己被帝国找到，然后关回那个令她窒息的培养仓……那她宁愿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自己，无疑是幸运的，能在这么大的宇宙中，这么广阔的时间长河里，遇到从天而降的陆咎。
还对她很好。
这也可能是自卑敏感的她，却还总是想要下意识依靠陆咎的原因吧。
总有人说，心中填满痛苦的人，要很甜很甜，才能让心里好受起来。
但其实，心里苦痛的人，只要有一点点甜，就足够了。
就像黑暗中洒下的一缕光，足够耀眼，足够温暖了。
流萤的小手不自觉地松开了陆咎的衣袖。
下滑，下滑，下滑。
握住了他温暖的手。
她说：
“对不起陆咎……但，我能抓着你的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