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发生的事他们没有再提，默契的让它隐匿在那个下午，就像风总会带走地上刚产生的尘埃，一切又恢复原样。
又是这个场景，屋子里的漆早已脱落，桌子上的书也泛了黄，熟悉的疲惫感袭来，她再一次进入了那场早有预谋的梦境里。
这次的烛火有了改进没那么暗了，可是她的心口还是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一只血色的红蝶落在她墨色的发上后瞬间安静了下来。
“它美吗？”
霍郁没有再穿红色的衣服，只是一身淡色的衣袍，头发也很规矩的用簪子束了起来，不复初见时的妖艳，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可能这是最后一次相见了吧。
莫名其妙却又格外沉重的话题，她不是不了解他的用意，小时候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陪伴她最多的也只有无序和书了。
“它很漂亮，就像烟花一样。”姜棠对准镜子将那只漂亮的蝴蝶摘了下来。
血漪蛱蝶生性好斗，只有死亡才能停止它继续前行的步伐，浪漫的探险家们也给它赋予了新的定义，当它愿意为你停下的那一刻就代表了你的存在对于它而言早已超过了它生命的意义。
“你会记住它吗？”
今天他开口的次数太多了，多到她无法分辨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沉默是金这个道理是她吃了数次亏后才吸取到的教训，这次她不会再傻傻的上套了。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态度，霍郁识相的没有再逼问下去，只是站在原地就那样看着她，就像一只生命即将终止的蝴蝶，眷恋不舍的在那有限的时间内记住她。
“你为什么要控制霍震？你恨他们吗？”
姜棠还是忍不住问出来，她见过队友相残，见过朋友互相出卖，但是父母与子女之间有这么大的隔阂和恨意是第一次，她是在一枝在爱的环境中长大的鲜花，即使缺少了些陪伴，但是她的本质还是一个善良的小孩，如果不是在异世，谁又想把人心想的那么坏。
“你觉得孩子对于父母而言是什么？”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不过面对她的时候还是带着一丝笑意。
梦境内的空间扭曲了一瞬，霍郁面色从容，若无其事的拉起袖子，手臂上有着无数道数不清的伤痕。
明明是最不想提起的往事，但是面对她的疑惑，霍郁还是淡然的说出口，“从小到大，我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工具，他讨厌我的母亲，也讨厌我，我九岁的时候多了一个新母亲和一个“弟弟”。”
“我不喜欢这个弟弟，他看起来和我一样，不过却比我可怜的多，连自己真实的名字都不配拥有。”
“后来家里来了一个洋医生，说霍震得了病，要儿子的血做药引子，这个病来得奇怪，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种病。”
后面他不肯再说了，只是闭上了眼不再看她，他害怕自己眼底阴冷的情绪会吓到她。
“你还疼吗？”姜棠的目光有些不忍的看着他的伤口。
触目惊心的伤疤早已淡去颜色，像一条条青紫色的蜈蚣攀爬在他纤细的手臂上，没有比这更折磨人的取血方法，当初她注射药物的时候对着手腕放过一次血，那种窒息的感觉，她现在还记得。
霍郁的身体看着就不太好，好像一阵风吹过就能把他刮跑，作为气血同样比较虚的人很能理解他的痛苦。
每次上一轮的血还没有补回来就开始放下一轮的血，根本没有几个人能撑得下来。
同情归同情，剧情还是得走的，背景板只能沦为陪衬。
“霍欲呢？他没事吧。”此话一出，对方瞬间睁开了眼，姜棠过了三秒后就想把刚才的自己嘴堵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果然不会说话还是沉默比较好。
霍郁睁眼后只是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握住她的手，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夫人，是我还不够努力，所以你忘不了二弟吗？”
听到这话后姜棠脸色爆红，嘴里小声嘟囔着“我没有”，一副被冤枉的小模样，身体却不自觉地远离对方，小jio使劲往后缩，生怕对方看到自己脚踝上还残留着之前按摩时留下的红痕。
他可以容忍她对别人产生感情，但是绝对不会接受她远离自己，看着眼前偷偷向外挪动的姜棠，有一瞬间真的有被她气笑了。
一场绮丽的梦如同尘封已久的画卷，将她久久的困在里面无法挣脱出来，永远打不开的门，永远不变的场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上演着。
每当她快挪动到门边的时候，梦境又会给她传送回当初的位置，在第三次尝试逃跑失败后，她只好乖乖的坐在椅子上，老老实实的将小蝴蝶捧在手心。
寂静无声的黑夜里，他的每一句呢喃都带着奇异的语调，他在试图留下眼前这个鲜活的，符合心意的生灵。
早上昏昏沉沉的感觉此刻似乎找到了答案，姜棠回避了他那双血色的瞳孔，每当她抬头的瞬间都会被那双绮丽的眸子凝视着，那是一种会让人被完全掌控的禁忌魔力。
对方一直处于阴阳交界处，用那双眼睛窥视着她，他冷漠的目光划过她身体的每一处，不像是在打量商品而是在审视自己的所有物，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给姜棠选择的机会，无论是这一次还是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