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嘴唇颤抖了下,可事到如今,他似乎也没有狡辩的意义。
“这一点,祁同知不是已经查的很清楚了吗?”
这一个月,祁云宴除了每到半夜会回来睡一会儿,一个白天几乎见不到人,便是去查这件事了。
他趁着周庭不在,不但搜查了他的每一处私宅,还将他的每一个美妾都审问了,甚至于周庭这一个月躲在驸马府与人来往的每一封信,他都看过,才得出结论,并直接将他抓来严刑拷打。
“他的确做了假证据,污蔑了东宫。”祁云宴道。
“为何!东宫从未与你结怨,你为何如此!”
慕岁宁出离的愤怒,若说东宫曾得罪过周家,那他栽赃还算情有可原,她也不必蹉跎到现在才去怀疑他,可明明无冤无仇,甚至父王还曾在父王面前替他美言,饶恕过他几次擅离职守的小错,他为何会有如此大的恶意!
周庭也知道自己愧对东宫,也是为何他几次都不能下定决心杀慕岁宁的原因,他不是个十足的坏人,只是……
“只是他与邻国勾结,出卖边境布防图的事,被那幕后之人发现,并以此为把柄要挟了他。”
祁云宴替他说了出来,“他的发妻因为他一时的贪婪,也被那幕后之人设计掳去凌迟了,所有人都以为她发妻是死于邻国贼人之手,因此,就连圣上也从未怀疑过他其实是与邻国勾结。”
祁云宴讥诮的看着周庭,“牺牲发妻这个计策,也是那幕后之人为你出的主意吧?”
周庭脸上一丝血色也无,紧紧闭着嘴,一个字也不说。
慕岁宁觉得周身发寒,明明周庭刚才还表现的对他发妻之死那样愤恨痛苦。
“你也配。”
愤怒到极致,慕岁宁居然冷静下来。
“通敌叛国的证据,你拿到了吗?”
“嗯。”祁云宴道,“此番他来江南,便是圣上有意为之,他也借着此番离开金陵,再次与邻国的细作联系上了,想要再卖一次最新的边境布防图,好获得暴利。”
想来,就连那幕后之人都没想到周庭会这么贪婪吧,却正好叫祁云宴人赃并获。
“细作和布防图已经送去金陵了。”
祁云宴道,“所以我才让你回金陵,接下来又是一轮腥风血雨,你若不在,无人为东宫伸冤。”
慕岁宁轻吸一口气,孰轻孰重她分得清楚。
但那么多灾民,她难道要做甩手掌柜扔下他们?
“不是要春闱了吗?”
祁云宴懒懒撩起眼帘瞧她,“难道你手里没有需要历练的人么?”
慕岁宁不解,李朔谢忱清的确需要历练,但一来就丢到那明显心机深沉的萧驸马手下,是不是也太地狱了?
“放心,萧驸马不足为惧。”
祁云宴笑得如沐春风,此刻的萧驸马却是生不如死。
他不明白,明明只是掌心的一道小小伤口,怎么就演变成如今他连地也下不得的重伤。
这一个月来,他每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掌心的伤口开始溃烂发黑,那是中毒的现象,可没有一个大夫看得出是什么毒,有人怀疑是北方军营里曾流行过的毒,但也拿不出解药。
而他那药王谷的红粉知己不知为何到现在还没回来。
如今荣福长公主一来,第一件事就是彻底清理府上萧驸马的心腹,将府邸围得铁桶一块,就算是红颜知己来了只怕也进不来。
“你放心,我必会为你寻最好的大夫,你就不要再想着那些妖女了。”
荣福长公主看着痛苦的夫君,含着泪,面容却带着几分扭曲,“她们敢来,我定杀她们!”
……
慕岁宁既决定回金陵,就不再纠结,但她仍是做了安排。
第一件事,就是亲自去范、蔡两家,让他们选出一子一女,随她入金陵谋一个前程。
当然,这既是安抚这两家,万一两位家主出了什么事,也算有个后。
二来,也是为了告诫他们,你们的子女还在我手里,休要反水!
范、蔡两家想通后,很快送来了各自看重的子女,毕竟已经上了船,没有半路跳船的道理。
而她这番举措传开后,王家居然也送来了‘人质’——王明川的二弟和小妹。
这把那胖乎乎的郡守气得跳脚,也巴巴儿的抱着他与美妾所生的幼子来了,慕岁宁很是无语,把人骂回去了,还警告了一番。
其他世家们自知理亏,并不敢找上门。
倒是之前那张家公子带着快临产的媳妇儿来了,主动说要帮慕岁宁看守工厂。
“小人对此地关系很是清楚,也知晓郡主的用意,一定会协助好郡主的管事,守好郡主的工厂和工人。”
慕岁宁见他眉宇还算清正,为人也机灵,加之她这一走,的确不放心,便答应了。
“你若有事,先去寻王明川商议。”
“是。”
张公子见她答应,连忙磕头道谢。
至于张家的仇,他一个庶子,平日里也是受打骂欺压,福没享多少,凭什么叫他牺牲妻儿的未来去报仇?
他才不报!
他如何下定决心的慕岁宁不知,只有三日时间,她要交代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首先就是两位舅母。
大舅母说事情还未办完,不肯走。
她不走,二舅母也不好提走,硬着头皮也要留下。
最让慕岁宁意外的是沈薇薇,比起去办幼儿园,她居然更愿意跟着大舅母学种地。
行叭,也是一条路子。
“等以后我创办了农学院,请你来做夫子。”
沈薇薇美滋滋的应下了!
慕岁宁想了想,又许诺道,“要是谢忱清此番高中,我就把他拨来这里当县令。”
沈薇薇脸颊一红,却居然也羞怯的道了谢,惹得慕岁宁一笑。
而后是工厂。
罗家的几个公子,居然都表示愿意留下,慕岁宁便提了罗文叙做大管事,谢忱清还有个堂弟,也表现不错,提了小管事。
罗家威名不小,有他们在,这里的世家想来也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流民们,慕岁宁全权交给了李夫人。
“辛苦夫人与李家了,等事后,我必为夫人请功。”
这次慕岁宁就不是画饼了。
李夫人却没放在心上,她只是遵从本心,且在这里找打了乐趣和价值而已。
“放心,我定替你看好这里。”
得了承诺,慕岁宁又去大街上转了一圈,与几个常打招呼的流民说了将走的事,也开始命人去各个街口宣讲她接下来的安排,这极大的安抚了因她即将离开而不安的流民的心。
毕竟郡主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不是吗,难道还指望郡主管他们一辈子?
他们可不敢有这样的奢望,如今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在最后一日,慕岁宁带着简术去了驸马府,做最后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