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岁宁在听到周庭那一声怒喝时,已经走出他的庭院,飞快翻身上了外面的马,直接扬鞭朝山上跑去!
周庭追来,看到这一幕,脸色简直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大人,还追吗?”
“我敢不追吗!”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立即着人跟上去,不论如何,不能叫她死!”
她现在可是皇上的宝贝疙瘩,一旦她出事,皇上查到她曾来找自己要求护卫,那等着给她陪葬的就就是自己!
周庭立即安排了锦衣卫追出去,自己则往皇帝的寝宫而去,走了一段,又愤恨的多加了一倍的人手追出去。
慕岁宁跑了一阵,便听到林中有簌簌声响。
马儿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惊惧的转着,漆黑夜色中,只有挂在马脖子上的灯笼勉强还有些光亮,四面高大的树影犹如鬼魅,将影子拉得老长。
呼——!
北风吹过,带着枯枝折断的声响,有人靠近了。
慕岁宁紧握掌心的匕首,赌着周庭这位指挥使大人不敢放任她死在外头。
“嘉……”
“嘉和郡主!”
马蹄声追来,暗处那道黑影微微皱眉,飞快退回了暗处。
“郡主要去哪儿狩猎?”
周庭的人追上来,客气询问,虽然他们认为慕岁宁半夜三更要跑出来打猎实在太过儿戏,面上却也没表现出不满,只是提醒道,“夜里风雪越发大了,此时上山,有可能会下不了山。”
他们几个男人熬得住,她这娇娇弱女子却不一定。
慕岁宁想到被困在山上的祁云宴,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上山!”
雪白狐裘拥在身上,一开始还好,但到了后面,山路难行,风雪又大,马儿便不能继续往上走了,只能人下来,靠着两条腿继续往前。
锦衣卫们见她并非来打猎的,对视一眼,“郡主,再往前就……”
话未说完,便听到风雪里裹着的刀剑出鞘的声音。
几人都是周庭身边的好手,当即拔刀护住慕岁宁与对方厮杀起来!
雪色映出白光,慕岁宁往后推开一步,忽的手腕一紧,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反手朝来人挥出匕首!
可她的动作很快就被来人察觉,随便一扬手就打落了。
贵女到底是贵女,动手都这样软绵绵的。
那人暗嗤一声,要不是小郡王吩咐决不能杀她,她早就死了,等一会儿抓走了她……
“呃!”
不等那人想完,慕岁宁手腕上忽的飞出一支泛着青绿光芒的银针,噗呲一声刺入他的手背。
那人微惊,手臂开始发麻,而慕岁宁也趁机撇开他的手,躲进了锦衣卫的保护圈。
“郡主,这事儿不对,咱们赶紧下山吧!”
“是啊!”
那几个锦衣卫话刚说完,就听慕岁宁道,“你们只需要送我上山顶,便可自行下山。”
话落,瞅准个空隙就往山顶跑去。
那几个锦衣卫都还没反应过来她为何这么冷静,见她跑走,赶忙跟了上去。
因为这些黑衣人并非来取慕岁宁性命的,所以一次又一次被她逃过,眼看她就要踏上通往山顶那唯一一条山道,暗处,侍卫问身侧的慕衡风,“小郡王,再不拦就来不及了。”
慕衡风看着她的身影,曾记得年幼时,她也是这样不管不顾的翻过敏王府的院墙,躲过那群护卫,也要背着满满一包袱的药和各种吃的去见他。
她总是这样,只要真心待她,她也永远会还以更热切的真心。
慕衡风轻轻闭上眼,“动手。”
“是!”
一支利箭穿风而过,势不可挡,等那几个锦衣卫反应过来,只来得及大喊一声,“郡主!”
慕岁宁本能的想要侧身,那支箭就那样准确的狠狠刺入她的肩膀,溅出鲜血染红白雪后,不受控制的往山道下摔去!
箭刺中肩膀的那一刻,慕岁宁隐约听到了急促的‘岁岁’二字,但很快被吹散在风里。
林中的雪很厚,枯枝也很多,慕岁宁几次想抓住枯枝,都因巨大的惯性继续滑落下去,直到第三次才牢牢抱住一棵歪脖子树,才勉强挂住,而身下,便是看病不见底的悬崖。
“我跟悬崖还真有缘。”
慕岁宁自嘲的笑了声,望着一路被枯枝割破的掌心,试图往上爬,斗篷却被下边的岩石勾住了,实在弄不来后,慕岁宁干脆解开了脖颈上的系带。
砰——!
积雪坠落,发出声响。
火光隐现,伴着靴子踏在雪上的声响,慕岁宁没去看,只努力的往上爬,直到一只手递到她面前。
“我拉你上来。”
是慕衡风。
慕岁宁垂着的眼眸闪过一丝悲伤,终于来了,尽管她希望她设计这一出,他最好不要出现,可他还是来了。
慕岁宁伸手,用力的拉住了他的。
原以为她绝不会再搭理自己的慕衡风怔了一下,旋即握紧她的手,将她拉到了身边。
“为什么。”
她问。
他的人没有点火,微弱的雪光下,两人看不清彼此脸上的神色,却有一股不可言说的难过在悄悄蔓延。
慕衡风解下自己的斗篷给她披上,“我先带你去上药。”
慕岁宁没什么力气了,干脆在一旁的木桩子上坐下,“你看,我也跑不掉,不如现在就说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迟早我也是要知道的不是吗?堂兄的兵马此刻应该在山脚了吧,皇上病倒是你一个人的主意,还是连同敬王一起下的手?”
慕衡风身边的护卫瞬间拔出长剑。
“退下!”
“可是殿下,她既然知道了就决不能留活口,否则一旦她说出去,您就是万劫不复!”
“本王说退下!”
慕衡风冷冷看去,这时候,他身为一府郡王、在小小年纪,在母妃早亡父王不疼的环境下,以一己之力驾驭整个封地的强硬面目终于展露出来!
护卫欲言又止,到底是收回了剑,飞快退了下去。
“我们就从十二年前,东宫的那场宴会说起怎么样?”
慕岁宁仿佛没看出他的逃避,仍是道,“堂兄截下流华,必是流华已经查出关键的线索了,堂兄即便不说,只要一日不杀我,我总能再让人去查出来。”
“你就不能不那么聪明么?”
慕衡风抬头静静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半晌,在她身边坐下,语气藏着犹如被这冷冽寒风一刀刀割碎的悲伤。
“我的确愧对你,愧对你兄长,乃至东宫。可是岁岁,我不是故意的,你愿意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