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是什么都会。温言记得他做过香囊，不仅会做绣布香囊，还会做掐丝镂空，像一个小小的灯笼，挂在腰间，里面可以放香料，也可以放药草祛毒。
怪物。
现在她明白过来。他就是太孤独了，他没有朋友，闲暇时间用来学东西。
温言在相府里见过幕僚，见过仆人，就是没有见过裴司的朋友。
幕僚、仆人提及裴司，都露出惶恐的神色。
温言收回视线，再度看向灶台前的裴司，不由一笑。
裴司完成十几道菜，黄昏时分，一样样摆在了食案上，大夫人惊得不得了，看向自己的儿子：“你什么时候学的？”
裴司低头整理袖口：“刚学的。”
这句话告诉鬼，鬼都不会相信。
大夫人品尝了秋笋，笋丝切得很细，吃起来，很脆，味道很好。
闻沭‘酒醒’了，也拿起筷子品尝，毕竟他这个外甥亲自下厨，错过今日，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温言紧张地看着两人：“怎么样？”
“还不错。”大夫人点评，扫了一眼儿子，她不想夸赞儿子，但不夸菜肴，侄女就失望了，她值得说得：“口味特殊，吃起来都很舒服。你知道吗？是很舒服，心里很舒服。”
温言疑惑，曹游说道：“大夫人的意思就是吃起来，口感很好，搭配很好，不会让人很难受。吃菜的时候，就会让人很高兴。难吃的菜，会让人不舒服。”
大夫人接连点头：“小公子的话，很对。”
闻沭也吃了一圈，最后喝了一碗鱼丸汤，说道：“这道菜喝起来也不错，鱼肉很嫩。”
这是温言的拿手菜。但是裴司研制出来的，无人知晓这个秘密。
大夫人说：“这是十一做的，她自小就会做这个。”
闻沭少不得夸赞一番。
众人坐下来吃饭，今晚都不喝酒了，三只小的累了一个下午，温言提醒过，明日还要上值，不可饮酒。
未婚妻都这么说，曹游自然以她为主。
五人吃了一顿饭，反应很好，温言松了口气，算是好开头。
吃过晚饭，曹游送未婚妻回女学，裴司神色不展，突然间，大夫人说：“大郎，你爹找你，你去一趟。”
大爷？温言下意识看向裴司。裴司纵神色不展，还是点点头。
未婚夫妻离开裴府，曹游骑马，温言坐车，刚上车，曹游突然开口：“二娘子，你骑马吗？我这里有马，戴上帏帽，没人认识你的。”
温言心中意动，朝她点点头，让人去取帏帽，跨上马背，眺望马背上的京城风光。
曹游笑了起来，说道：“二娘子，我家没有这等规矩，想骑马都可以的。”
温言点点头，想要道谢，又停了下来，为何要道谢呢？
这不是应该的吗？这是她的自由。
她颔首，牵着缰绳，与曹游一笑。
曹游更高兴了，请求道：“下个休沐日，你可想出城去玩？”
“说不好，女学事情琐碎，我无法答应你。”温言摇首，给不了肯定，就不能给他希望，免得到时候失望。
未曾想，曹游没有失落，而是说：“休沐前一日，我让婢女来女学询问你。”
“好。”
温言舒了口气，扬鞭抽在马屁股上，如箭般冲了出，曹游眼前一亮，“二娘子，你等等我。”
两人一前一回，马蹄奔袭，肆意张扬。
回到女学后，温言来不及梳洗就将女先生们找来，将少傅给的答案说了一遍，并且保证：“我会派人跟着你们一道去，不要怯弱。”
女先生们露出笑容，纷纷与温言道谢。温言说道：“若没有考中，也莫要沮丧，还有下回呢，这里是你们的后路。”
“院长，谢谢你，你虽说年岁小，可聪慧通透，是我等的福气。”
“谈什么福气，不过是给予方便，我帮不了你们什么。”温言摇首，“女子想要出头，可太难了。如今难得有你们的容身之地，自然该帮你们的。”
温言将往上不好升迁的话吞回肚子里，指不定将来又会改了呢。
她带着幻想鼓励女先生们，也算是给前世的自己一个交代。
你看，我活的确实比上一辈子强多了，我的名字会留在史书上了。
女先生们离开后，温言找来纪婆子，两人坐在门口，纪婆子在剁笋子，反正就是剁剁剁，温言顺势接过刀，“我来。”
一刀一个笋子，剁剁剁，剁去晦气，剁去霉运，剁去烦恼的事情。
心情愉快多了。
纪婆子不耐烦：“有你这么剁的吗？你看看，都剁坏了。哎呦，你真给我帮倒忙。”
她接过刀，将人推在一旁，“你是不高兴吗？”
“也不是，阿婆，我就是觉得我现在活得很高兴。你看我做什么事情，都会成功。”温言笑呵呵地抱着纪婆子，“我就是感觉，我成了人生赢家。”
“哎呦，你什么人生赢家，你又不是女皇。”纪婆子泼她一盆冷水，“看清现实，那就是一个教书的院长。你自己还不会教书。”
“我会赚钱呀，我要开酒楼了。我会赚很多的钱，我要将女学开在每一座城内。”温言开始放出豪言。
纪婆子却说：“你能不能成亲还难说，有时间你管管你的终身大事。我总觉得你成亲要出问题。”
“能出什么问题？”温言捂住纪婆子的嘴巴，“婆婆啊，你别乱说话。”
曹郑两府联姻，怎么会出事儿呢。
温言不信。
纪婆子拍开她的手：“我就是感觉啊。我上一回奇怪的感觉，还是你被带出京城的时候，我告诉你娘，要出事儿，她不信我，果然把你弄丢了。”
温言生无可恋地看着她：“您这不是感觉，您这是乌鸦嘴，好了，您别说了，我走了，您自己接着剁。”
温言跑得飞快，就怕她口出不详之言。
纪婆子不说了，低头看着自己被剁毁了的笋子，自言自语道：“我就感觉的，怎么就是乌鸦嘴了，多年前我就给了算了一卦，说你的命不好，福中缺了些什么，亲事不顺，三退三定。”
“你看哦，你才退一回亲，可不还有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