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的视线定在少女白皙如玉的手上,隔着袖口,紧紧攥着曹游的手腕。
隔着一层袖口,隔着一层布料。裴司的脸色依旧沉了,他大步走过去,攥着曹游的肩膀,猛地往一侧拉去,“走,我带你去烧火。”
“少傅……”曹游哎呦一声,感觉一重力量压得他身子一歪,不受控制地跟着偏了方向。
他疾呼一声:“郑二娘子。”
裴司改为提着后颈,将人按坐在锅灶下,“小公子,你会生火吗?”
“我不会。”曹游目瞪口呆,看着锅灶下面发呆,“怎么生啊。”
“我教你。”裴司的声音温柔极了。
一旁的温言无奈摇首,转头与厨娘说话:“我刚刚说的菜,没有的去买,抓紧些,知道吗?”
“我这就去,娘子稍等。”厨娘擦擦围裙,笑着与主子说话。
温言颔首,余光瞥向一旁的两人。
两个男子蹲在锅灶下,吓得专门生火的厨娘站在一旁不敢言语,转头看向温言,“娘子,您看?”
“随他们去,去外面叫一桌席面。”温言已然不想管了,照着裴司的玩法,中午饭是别想吃了。
厨娘面露难色:“都快成了。”
接近午时,一半的菜都做好了,就等前面喊起菜,有些菜是要现抄了才好吃,大菜是早早备好的。眼下,两人占着锅灶,自然无法炒菜了。
温言说:“你们吃吧,各自吃一些,先将下午需要的菜买回来。”
厨娘一听,哎了一声,立即让人去办。
锅灶下的裴司盯着手脚慌乱的曹小公子,压着他学习生火,美其名曰早日磨炼,日后会用到的。你想想啊,妻子做菜,丈夫生火添火,田园之乐啊。
曹小公子就被糊弄住了,美滋滋地跟着裴司,听话极了。
温言不理他们,盘点好了以后,悄悄领着婢女走了。
后知后觉的两人待了半个时辰,曹小公子烧了一片衣袖,裴司在一边,烧了两根头发。
两人灰头土脸地从厨房出来,早就不见少女的身影了。
曹游尴尬地极了,出来第一回,就险些将人家的厨房烧了,他十分尴尬地同裴司道歉。
裴司说:“你的技艺不成,还是多加磨炼。”
曹游信了他的话,连连道谢。裴司领着他去前院了。
午饭是在一起吃的,大爷依旧不在,闻沭赶了回来,一脚迈进来,看到外甥与情敌坐在一起后,默默将脚收了回来。
“舅父。”温言起身行礼,笑吟吟地看着他。
人已经回来了,走是走不得,闻沭硬着头皮走进去,然后挨着自己的妹妹坐下,“今日是有什么喜事吗?”
“吃团圆饭,就等你了,晚上十一下厨,你就别走了。”大夫人劝说他。
闻沭不想吃,他觉得这顿饭吃不安稳,安全度过眼前一顿饭就好了,别指望第二顿。
裴司起身,给舅父斟酒,斟满半杯,然后给曹游斟了满满一大杯,温言发觉不对,道:“哥哥,你这酒是不是有问题。”
“没有问题。舅父年岁大了,不能多喝,曹公子年岁小,可以多喝些,酒量是训练出来的,多醉两回就好了。”裴司慢条斯理地说出这番话。
温言翻了白眼,自己起身,接过第二只酒壶,亲自给裴司斟满:“哥哥酒量好,多喝些也是好的,曹公子醉了,下午谁给我生火添柴。你醉了,便去睡一觉,晚上接着睡。”
闻沭缩在一旁,不敢言语,再悄悄看向自己的妹妹,好似无事发生,他不知是该慌还是不该慌。
算了,喝酒,醉了就不管了。
他接过酒壶,给自己斟满,“你们这是嫌弃我老了吗?一杯酒罢了,我抗得起。”
大夫人也笑了,“你们吓到妹妹了。”
十二娘在一旁看着,糊里糊涂,闻言,顺从地点点头。
闻沭一口饮尽,夸赞酒好,又拉着裴司喝酒,曹游轻轻地抿了一口,有些辣,他心里记得今日是有事要做,不能多喝。
三杯酒后,闻沭醉了,大夫人睁一只闭一只眼,吩咐婢女将舅老爷送回院子里休息。
接下来,裴司盯上曹游,曹游端起酒小小地抿了一口,下一息,温言说道:“哥哥,你千杯不醉,别折腾小公子,别喝了,下午你们没事都来厨房给我帮忙。”
裴司这才罢休,曹游躲过一劫。
吃过午饭,大夫人领着十二娘回去了,温言去厨房,裴司生火,曹游摘菜,三人将厨娘的活都干了。
厨娘们坐下井水旁洗菜,三人凑在一起就说上了。
“你还别说,娘子看上的郎君相貌好看,也不摆架子。”
“都说什么君子远离庖厨,你瞧,他干活可仔细了。”
“那又怎么了,你看看我们少傅,那么好看,还会下厨,你说怎么就没有女娘喜欢呢。”
人一闲下来,话就多了,一群厨娘围坐在一起,叽叽喳喳说开了。
厨房里的温言对着菜单,按照步骤一步步去做。裴司看着案板上的菜,拿起菜单看了一眼,“你这是现学现做?”
“才不是,你看都是我记下的,不过菜多了,我会混乱,就看一眼。你连我的笔迹都不认识了?”
温言不满,撸起袖口,露出手腕处一截雪白的肌肤,“市面上可没这些菜,都是我研究出来的。”
裴司认真看着一道道花里胡哨的菜名,都是取自诗词,“你取这些名字的初衷是什么?做酒楼吗?”
“对啊。你看,是不是很有那种品味?”温言笑眯眯,神情总算好了些,笑起来,眉眼弯弯,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裴司点头:“让我看看你的菜再予以评价。”
“我也想看看。”曹游端着一篮子青菜,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不知何时将菜摘干净送了进来。
温言点点头:“一起看看。你吃的时候,记得给我点评啊。”
“好,我一定认真吃。”曹游将菜放在案板上,脑袋往菜单上瞄了两眼。
然后,裴司将菜单合上,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去看着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