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薨世,举国哀悼。
家家户户挂上了白绫,女子着素衣戴白花,男子着暗色服饰腰束白布。
富贵人家的男女则是女白男黑,入宫为太后守灵。
女眷中诰命在身者需得入宫七日,陪同宫中嫔妃一起为太后守灵。
入宫女子皆白衣素裳,白玉簪挽发,素面朝天,不可施脂粉。
叶青琅随母亲入宫,此时正与母亲一起跪在人群中。
今日孟桐君也在其列,因她是亲王妃,故而位置靠前。
叶青琅早已发现孟桐君的身影,可这今日人多眼杂,也不知能不能找到机会与桐君说上句话。
今日,叶贵妃也来了。
她为众妃之首,中宫无后,便由她带领内命妇与外命妇一起祭奠太后。
“起!”
众人起身。
“跪!”
众人跪下。
“拜!”
众人叩拜。
三跪九叩后,开哭。
叶青琅低着头,用了催泪散。
她对太后之死虽有唏嘘,但没有同情,更不会有悲伤。
谢玄英低着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落泪哭泣,也没有用女儿给的抹着催泪散的帕子。
“谢二将军一滴泪不掉,未免对太后在天之灵太不敬了。”
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谢玄英扭头看去,是一名年轻俏丽的女子,不认识。
对方见谢玄英竟敢对她不屑一顾,执帕哭着就说:“真不愧是骠骑大将军,连太后娘娘也不放在眼里。”
“所有人都在哀悼太后,你却在这里拿后宅伎俩喋喋不休,才是真的恶心太后。”谢玄英这辈子最恶心的就是这种以弱凌强的贱人。
“你!”女子哭得梨花带雨甚是好看,但这一横眉冷竖的却顿显其刻薄。
“这里都是女人,没有爷们儿,你哭成水人,也没有谁会眼瞎的对你怜香惜玉。”谢玄英一脸冰冷地道,看都没再看对方一眼。
叶青琅倒是认识这个女人。
她是忠义侯的续弦,因姐姐是四妃之一的德妃,在出嫁当日,便得了一个郡夫人的诰命,与她算是平起平坐。
如果不是阿娘担心她身子骨弱,会有人欺负她,这位忠义侯夫人,怕是连她母亲的面都见不到。
忠义侯夫人楚氏没有被谢玄英这个武将吓到,倒是被叶青琅一眼吓得小脸煞白:“你……这里是宫中,你敢放肆……”
“她放肆,你又拿她如何?”长乐公主不知何时竟到了她们几人身边。
原来是悼文不知何时已经读完了。
叶贵妃见众人辛苦,便让诸人暂时去外面的棚子下休息。
也是怕折腾了一早上的她们会想更衣,却不会开口。
“拜见长乐公主。”楚氏对这位长乐公主可是如雷贯耳,以前也见过几面。
因陛下十分宠爱这位嫡公主,每每她入宫看望姐姐,姐姐总会一再叮嘱她,千万不能招惹长乐公主。
“年纪轻轻,又是新任礼部尚书的嫡次女,嫁什么青年才俊不好,偏要给一个能当你爹的人做续弦,如今还敢在皇祖母灵前放肆?”长乐公主冷笑一声,抬手就给了楚氏一耳光。
楚氏难以置信的捂着被打的脸,瞬间眼泪汪汪道:“您再是公主殿下,也不能……也不能……”
长乐公主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博众人同情,她抬手又给楚氏另一边脸上来一耳光:“有本事就去找你的忠义侯夫君告状,让他去父皇面前参我,到时候咱们再好好辩辩今日的对错!”
楚氏以前只知道这位长乐公主孤僻高傲。
今日才终于明白,姐姐为什么让她见了长乐公主要绕路走。
楚德妃已带人到来,看了被人打了的妹妹一眼,便对长乐公主温和道:“本宫这妹妹年轻不懂事,惹公主殿下您生气了。回头,本宫就让家母好好训教训教她,公主殿下便饶她这一回可好?”
“德妃娘娘既然开了口,这面子本宫自然要给。”长乐公主淡冷的睨了眼泪汪汪的楚氏一眼,便转身走了。
叶青琅也早在长乐公主动手扇楚氏时,就已拉着阿娘去棚子下休息了。
楚德妃看着众人异样的眼光,气的恨不得也给这个蠢货一耳光。
可这样只会更丢脸,只能压着一肚子火气,冷声道:“下去整理一下,本宫会命人给你送药。”
然后又压低声音警告她道:“这几日你给本宫记着,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再敢招惹麻烦,本宫也保不住你。”
“我记住了。”楚氏也没想到长乐公主会忽然出现,还这么不顾身份的当众扇她耳光。
叶青琅能感受到楚氏怨恨的目光,可她不在乎,她正与阿娘说着要下去更衣。
“我陪你去。”宫中守灵不能带婢女,她实在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在宫中走动。
叶青琅想了想,她与桐君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阿娘跟着一起去也好。
谢玄英与母和小弟妹说一声,便陪女儿去了。
李寒商在给自家婆母揉腿,七日的时间,她老人家可怎么受得了。
叶老夫人一个人孤单的坐在一处歇息,身边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
好在叶贵妃还惦记着她这位嫡母,便安排了安宣带人来照顾她老人家。
安宣公主自从见了南宫玠后,也不似以前刁蛮任性了,温柔懂事了不少。
叶老夫人看着眼前乖巧懂事的安宣公主,她将戴了多年的一枚黑色猫眼石戒指,戴在了安宣公主中指上。
“外祖母?”安宣公主再是以前少见这位外祖母,她也是知道这枚戒指的来历的。
这是她皇曾祖母赐给外祖母的,戒指的内壁上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是一枚可免死一次的戒指。
“原本,我是想把她给青琅的。”叶老夫人握着安宣公主的手慈爱道:“她身子骨不好,又屡次为人陷害,我实在放心不下她。”
“可如今,她与叶家断了亲,也有她母亲护着她,便不需要我这个老婆子操心了。”
安宣公主听着她老人家这样说,便有些不开心。
凭什么叶青琅稀罕的东西,却要丢给她?
叶老夫人何许人也?一见安宣公主这神情,便知她错了主意。
当机便拉住了她的手说道:“安宣,青琅是个好孩子,如不是她提醒你,你如今早嫁入孟家那等虎狼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