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里离开,我的心情依然烦杂。
我不知道储美珍其实没醒对我来说算不算一个好消息,会不会让我原本觉得不平的心稍微舒服了一些。
虽然储美珍也是一条生命,但是我总觉得不公平。
但她现在也没醒,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稍微好了一丢丢。
我怎么觉得我没有以前善良了。
但对待那些恶人善良没有用的,以德报怨只是傻子行为。
我回到顾家,夜已经深了,顾家其他人都睡了,反正不管睡不睡,都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不出来。
当我经过顾辰北房间的时候,本来他的房间里是有响动的,但是我靠近他房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以顾辰北在留意我的一举一动,他应该知道我去医院的事情了。
想必储美珍醒了的消息令他坐卧不安,我看见他的门缝是虚掩的,此刻他就一定在门缝里偷看我。
我快步从他门前走过去了,回到自己的房间。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我又偷偷地从自己的房里溜出来,快步地跑到了储美珍的房间门口,我很没必要地四下里看看,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我在储美珍房间翻箱倒柜,看上去再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其实我什么也不找,这是顾焰驰的计划,他谎称他妈醒了,我又去了医院一趟,应该是知道了什么,现在跑到她房间来找东西,就是要让顾辰北误会。
我想现在顾辰北应该紧盯着我,我的一举一动他都非常紧张地观察着。
我在储美珍的房间待了十几分钟,我故意在门口打电话。
“储美珍好像在银行开了一个保险柜,我找到了钥匙,明天一大早我就去银行。”
我讲完电话拉开房门走出去,顾辰北的房间门本来是虚掩的,我的脚步声一出现在走廊里,他的房门就立刻轻轻合上了。
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他却不知道他房间的灯光早就从门缝中倾泻到走廊的地板上了。
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到明天我去银行的这段时间,顾辰北一定会做点什么。
在顾家人多眼杂,他应该不会做什么,但从顾家到银行的路上,我想一定会非常精彩。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就出门了,我不是一个人,我带着好几个保镖,前面有保镖的车开到后面还有保镖的车跟着保护。
一路上不能说是风平浪静,但也没发生什么,主要是我被看护得严严实实,他也没有下手的机会。
我猜想应该是我下车到银行的这一小节路,顾辰北会做文章。
真的等我进了银行,他总不能勉强吧。
我到了银行,保镖过来帮我开门,我下了车,保镖将我的包包递给我,我提着我的小包向银行门口走去。
一步两步,眼看就要踏上银行门口的台阶了,这时一辆摩托车从不远处驶来,原来顾辰北真的在光天化日之下明抢。
我怕摩托车撞到我,就装作害怕地站住了,一脸惊慌地一动都不敢动,那摩托车横冲直撞过来,保镖也立刻闪开,摩托车手便从我的手中夺下了我的包疾驰而去。
看来那个摩托车手是专业的,动作非常迅猛,从前到后也不过十几秒的时间,我的包就被他抢走了。
我包里的确有一把钥匙,用那把钥匙的确也能打开保险柜。
但我觉得顾辰北有点蠢,他这么明目张胆地抢走我的包,然后再让人用钥匙打开银行的保险箱,那开保险箱的人肯定会被抓住啊,他就不担心会供出他?
我立刻打电话报了警,警察问我包里有什么,我没特别说钥匙,如果说了,警察会派人在这里蹲守,我也就当做是一般抢劫,录了口供之后我就回顾家了。
第一天风平浪静的,顾辰北还是沉得住气的,没敢让人马上就到银行来,我就等着第二天。
沈母和沈玉洁住了一个晚上,就要告辞了,沈玉洁说他明天有点事,办完之后他再回来陪我。
我立刻婉拒:“不用,顾家毕竟也是我的家,再说这里这么多保镖,我不用担心顾家人会对我怎样。”
“保镖是保镖,家人是家人。”沈玉洁捏捏我的手。
我记得我刚从丹麦回来的时候,跟沈玉洁还起过冲突,南星还将火锅泼了她一身,还好没什么大事,沈玉洁真是宽宏大量,没跟我们计较。
我不明白沈玉洁为何对我这么宽容,既然有疑问,我就直接问她。
“就算我和沈时倦还有婚姻,你不过也是我的大姑子而已,大姑子和弟媳妇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微妙,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一开始是源于愧疚,但越到后面我就越能理解你,也很同情你,说实话之前我也觉得时倦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任何一个爱他的女人都接受不了,如果现在我可以这么跟你说,时倦现在对你的好是源于你自己跟思侬无关了。”
“我现在不关心这些。”我跟沈玉洁笑笑,她低头的时候,我留意到她的下巴处有淡淡的伤疤。
我伸手指了指沈玉洁的下巴:“这个是上次我们烫的吗?”
“不要在意,都已经过去了。”沈玉洁笑着四两拨千斤地拨过去:“冰清呢?这家伙是不是一大清早又跑去骚扰人家大明星了?我去找她。”
沈玉洁猜得没错,我们果然在南星的房间找到了沈冰清。
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但能看出来南星不是特别热情。
不过他那张脸本来就是厌世脸,但有的时候笑着的,也看上去不那么由衷。
沈玉洁敲了敲门:“冰清,我们该走了。”
沈冰清看了看表:“现在还早吧?”
“等到了临城都很晚了,明天早上还要早起。”
“也没多晚吧?”
“你可以熬夜吗?妈可以吗?你该不会说让我们先回去?”
沈冰清恋恋不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门口了还回头跟南星挥挥手。
“电影可以继续开机了,我随时通知你。”
“导演和制片会通知我的,不用劳烦沈小姐了。”
“现在你这个项目是我负责的,导演他们都得听我的。”
要不说有钱人都霸气呢,南星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沈小姐慢走。”
他的语气冷淡得所有人都能听得出来。
送走了沈母她们,我又回到南星的房间,他的门敞开着,我敲了敲门。
我刚走进去还没开口,他就说。
“别问我为什么对她那么冷淡,我看得出她的心思,但我不喜欢她。”
“你别告诉我你还喜欢我。”我在他面前坐下来,端详着他。
“难道不行?单恋有罪吗?”
“无罪,但是没这个必要。南星,我们俩只能做好朋友。”
“你不用特意跟我说明,我也不会强迫你,但是你总不能强迫我的喜好吧。”他抬眼看着我:“这两天沈家人捕获了你的心,都开始撮合我和沈冰清了。“
“不是撮合,我倒是觉得沈冰清挺适合你的。”
“你这不是撮合是什么?”
“我只是给个建议而已。”
“那我建议你不要给建议。”
“南星,你知不知道你这张精彩绝伦的脸,臭脸的时候也的确挺臭的。”
“反正我不喜欢沈冰清,我跟她不可能。你哪天看到她跟她说下,别用投资人的身份来压我。”
“她应该不是用投资人的身份压你吧?她只是单纯地喜欢你。”
“打住。”南星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好吧,他不喜欢这个话题,那就终止。
“我跟沈冰清说,你的电影继续拍吧,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耽误了。”
“我正好休息休息再说,巨人还亏不起这点钱?”
“南星,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对沈家人...”
“现在怎么要做和事佬了?”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不知道刚才沈冰清跟他说什么了,让他格外暴躁。
反正我跟南星做朋友这么久,也没看过他谈恋爱什么的,我还真的挺好奇他以后的另一半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我有一双能够预知未来的眼睛就好了。
不过也不好,人之所以每天都满怀期待地活着,最大的原因是对未来的未知。
如果什么都知道了,真不见得是件好事。
晚上吃晚餐的时候,我遇到了顾辰北,顾家人都不跟我吃晚餐,主要是厨师是沈家的,也压根没做他们的。
顾辰北直接大刺刺地坐在了我的对面,头也不回地吩咐张婶。
“盛碗饭。”
张婶就在他身后,但她听见了也站着不动。
顾辰北回头恼怒地看了一眼,正欲发作,我跟张婶点点头,示意他给顾辰北盛一碗饭。
“你不怕被毒死你就吃。”我跟顾辰北说。
“我们毕竟都是姓顾的,身上流着相同的血,现在又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何必闹这么僵?”
他说这种话绝对不是为了骗顿饭吃,我猜他是想打探一下我今天被抢的事情。
张婶给他盛来饭,在他的面前重重地放下。
顾辰北强忍着没有发作,他扒了两口饭之后,果然忍不住了开始问我。
“听说你今天出去被人抢劫了?”
“大哥忽然这么关心我,我挺害怕的。”
“小妈不在了,我关心你也是正常的,有没有伤到哪里?被抢走了什么吗?”
“一个小包而已,连钱都没有,手机也没被抢走,不过那个包还值点钱。”
“那还好,没什么损失。”
“这话说的,我包里也不会放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就算丢了,我也能承担得起。大哥怎么那么关心我被抢劫的事情,你跟抢包的毛贼认识?”
“顾晚凝...”他把脸一板要发作,我笑嘻嘻地继续说:“随便说说而已,你别介意。”
顾辰北还想问什么,但是他又不好再打破砂锅问到底,他总不见得问我的包里有没有一把保险柜钥匙什么的。
没打探出什么,他好像顿时胃口全无,扒了几口饭就放下筷子,连一声你慢慢吃都没说就走出了餐厅。
顾家这些人永远都是这样,未达到目的之前怎样恶心的话,恶心的事都做得出来,没有达到他的预期就立刻翻脸。
张婶立刻将他的碗给收走,我也忽然没什么胃口。
第二天顾辰北那还没什么动静,我知道他是想等风头下去了再去银行开保险箱。
他沉得住气,顾家其他人却沉不住气了。
我妈在顾家严重影响了他们的生活,钱宝慧他们快要疯了,她憋了几天,今天终于爆发出来了。
他开始骂骂咧咧说家里有尸臭味,说我把顾家变成了一个大坟墓,然后她就要打开我妈的房间把她从顾家弄走。
我就站在门口抱着双臂看着她发疯,钱宝慧带着她两个女儿都跑进了我妈的房间,但是还没到卧室呢,又折回来了,我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她们,我就知道她不敢。
钱宝慧冲到我的面前:“顾晚凝,你弄一个死人在家里这么多天,你是想跟我们同归于尽?好。那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我还以为她会当着我的面撞墙跳楼什么的,但没想到她往地上一瘫,抽了几下就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了。
顾淑怡姐妹了对视了一眼,一个蹲下来哭嚎,另一个就立刻报警。
我知。我妈在顾家待不了多久了。
警察又来了,顾淑怡姐妹跟警察哭诉说我一直把尸体放在家里,害得她妈心脏病发作。
明知道钱宝慧是装的,可能警察也看出来了,钱宝慧的睫毛都在动。
但我的确把我妈停放在顾家有好几天了,警察也劝我说,虽然不违法,但是按公序良俗来说,人死了还是要入土为安,劝我还是把我妈送到殡仪馆,尽早火化。
我同意了,我本来也有这样的想法。
这次我就坡下驴,我给沈时倦打了电话,他难得的没有接我的电话。
我打给沈冰清,沈玉洁都没人接。
哦,我想起来了,沈家今天有事,但不知道是什么事,集体不接电话。
过了半个小时,沈时倦才回,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立刻说。
“没什么事情,我打算把我妈送去殡仪馆,早点让她入土为安。”
“好,只要是你决定的都可以,我来安排。”
他挂电话之前我又听到他那边传来了隐约的哭泣声,这一次我忍不住问他。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事。等见面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