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连串布局，不仅化解了危机，还巧妙地将大梁与北冀之间的微妙平衡推向了有利于自己的方向。
毕竟在权力的游戏中，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听着姜绾的话，乌雅泽面容依然平和，睿智的眼神中却透露出几分深沉。
“姜小姐，眼下的局面确实是我想要的，但我其实并非有意针对大皇兄。”
他轻轻摇头，叹息道，“只是我北冀虽兵强马壮，可国内局势错综复杂，各部落间的纷争从未停歇，这导致北冀一直难以真正强大起来。我的大皇兄乌雅恒，他行事过于激进，不顾及大局，不明白一味地攻打城池实非长久之计。若由他继位，北冀恐怕会陷入无休止的战乱之中。而我，身为二皇子，自然有责任为北冀的未来谋求一条更为稳妥的道路。”
“或许你觉得我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甚至有些道貌岸然。但我的确是在为北冀的百姓考虑。我父君年迈，身体每况愈下，我若不站出来，只怕没有人能扛起这份重任了。”
姜绾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她微笑着说道，“殿下高瞻远瞩，所行不过是顺应时势，为北冀的未来筹谋罢了。如今这局面，对北冀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新的开始。”
“都说高山流水，知音难觅，我与姜小姐也有几分相惜之意。”乌雅泽话语间带着几分真诚与感慨。
他看着远方渐渐平息下来的战事，说道，“此次多亏姜小姐的妙计，让大皇兄的势力得以清除。作为回报，罪臣赫达与乌雅霓便全都交由姜小姐处置，我绝不会插手此事。除此之外，我会亲自给贵国皇帝去信一番，表示我真挚的歉意。”
姜绾神色依旧淡然，说道，“多谢殿下，那些出使大梁的其他文官不久也会平安回到北冀。他们本就无辜，不应卷入这场争斗之中。”
乌雅泽微微颔首，笑道，“姜小姐仁义，本殿佩服。希望日后北冀与大梁能和平共处，共同发展吧。”
他也看出眼前的姜绾身上藏着诸多秘密，可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往后不会再有大皇子乌雅恒这个阻碍挡在他面前，他可以顺利施展自己的抱负，为北冀带来真正的繁荣与安定。
冬季的风凛冽而寒冷，如刀子般刮过脸庞。
姜绾站在城墙上，目光穿越风雪，凝视着远方。
她很清楚，比起生性冲动嗜战的北冀大皇子乌雅恒，二皇子乌雅泽显然更懂得审时度势，明白战争带来的只会是无尽的破坏与痛苦，唯有和平才能让国家繁荣昌盛。
如果二皇子乌雅泽顺利继承王君之位，那么两国之间的和平将会比现在更加稳固。这对大梁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天空中，渐渐飘起了雪花。
远处，言殊与赫达之间似乎胜负已分。
穿过漫天飞雪，姜绾看见有一人朝着她的方向阔步而来。
一袭黑袍，宽肩挺立，有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他的肩头和发梢，他手中的剑尖上还残留着血迹。
风雪似乎给他增添了凌厉逼人的气势，却掩盖不住他眸中那炽热的光芒。
随着他走近，英俊的面容也渐渐清晰。
姜绾看见言殊手中提着赫达的人头，曾经不可一世的敌人，此刻已成为他胜利的战利品。
那凝结着血迹，略显狰狞的人头被言殊丢到了一边，落在雪地中，发出沉闷的声响，很快就被白雪所覆盖。
而言殊的脚步并未有所停留，每一步都沉稳有力，似要越过无尽的严冬，直抵春日。
他走到哨塔之下，仰头望向了姜绾。
四目相对，他微笑了起来，凤眸熠熠生辉。
“绾绾，我来接你回家了。”
......
京都姜家。
姜绾在离家前让书棋给老夫人蒋氏留了口信，说明了自己的归期与行踪，让蒋氏不必担心。
可传到姜平远的耳朵里，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这个逆女，整个京都中，哪有女子敢私自离家，外出这么久还不知归期的？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姜平远一拍桌子，怒不可遏。
他本就因为姜绾与言殊冷战之事而感到头疼不已，可还没轮到他去提点几句，便传来了姜绾私自离家的消息，这让他更是怒火中烧。
说到底他也不是有多担心姜绾的安危，只是担心会影响到这桩婚事，更担心这件事情传出去，会让他这个做父亲的颜面扫地。毕竟在京城的贵族圈子里，这样的行为无疑是给他贴上了家教不严的标签，让他在其他官员面前抬不起头来。
“老爷放心，知道这件事的也只有我们姜家几个下人。妾身已经狠狠敲打过他们了，吩咐他们务必守口如瓶，不会外传出去的。”
眉姨娘柔声安抚着姜平远，可心里却也战战兢兢。
这几日姜平远阴晴不定，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激怒这个正在气头上的家主。
“但愿如此。”姜平远冷哼一声，脸色依旧阴沉。
他冷声道，“等她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让她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
姜平远的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小厮匆匆而入，面上带着一丝喜色，“老爷！大小姐她……她回来了！”
姜平远面色稍缓，但眉宇间仍是不悦。
“回来了？让她立刻过来见我。”他沉声吩咐着。
他自然是不打算去迎接姜绾的，而是下定决心要给这个逆女一个下马威。
就算她再如何心思深沉，只要她还在姜家一天，就得守着姜家小姐的身份，明白姜家家规森严，不可轻易忤逆。
“可老夫人已经去迎接大小姐了...”小厮察觉到了姜平远此刻的心情不佳，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
可想到蒋氏威严的模样，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老夫人请老爷一同前往，老爷您看...”
眉姨娘见状，立刻给姜平远搭台阶，笑道，“老夫，毕竟大小姐离家多日，老夫人也是思念得紧。您不妨就顺着老夫人的意思，一同前去迎接大小姐吧。”
姜平远沉吟片刻，眉宇间的怒意似乎消散了一些。
他站起身，整了整衣襟道：“也罢，孝道为先，既然母亲已经去了，我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走吧，我们一同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