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先生，您说这信不是您所写，可这字迹却与您平日里所书并无二致。”穆青手中拿着两张纸对比后，展示在众人面前。
何阶他心中一沉，见那字迹果真与他如出一辙，顿时发觉自己的处境陡然间变得极为不利。
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渗出，可他仍然保持着镇定。
他抬头说道：“大人，这字迹确实相似，但并不能完全证明是我所写。或许有人刻意模仿我的笔迹，以此来陷害我。”
“何先生这个解释未免过于牵强，若是模仿，却能将你平日里的用墨习惯，以及细微的笔锋特征都模仿得如此惟妙惟肖，那此人也未免太过高明。”穆青沉声说道，目光如刀般锐利。
肖如玥嗤笑了一声，声音透着不耐，“何阶，事已至此，你还是赶紧招认了吧，别让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和你耗着，浪费时间。”
眼见形势陡然发生转变，众人也变得困惑起来，暗叹实在不该轻易下论断。
“我身为叶家幕僚，而叶淑妃是叶阁老唯一的女儿，我有什么理由要对她下此毒手？此等行径无异于自毁前程。”何阶冷静地反驳道。
“那就该问问你自己了，何先生。”姜绾微微一笑。
她黑色的眸中隐隐透出幽光，让何阶有了一种被看穿的错觉。
何阶压下心中不安，神情却显得格外镇定，说道，“看来，姜小姐应该是对我有些误会。只不过我今日自从入宫之后，就未曾离开过众人的视线，并没有机会纵火行凶。而你似乎忘记了，一直关于你的行迹，还有你身边那个武艺高强的侍女，这么多疑点你还未向大家澄清，你的嫌疑并不比我少。”
穆青的目光从所有在场的人身上扫过，他身为大理寺卿多年，向这样一桩线索复杂并且牵连甚广的案件并不算少见。
而许多线索看似清晰，却很有可能是有人精心布置的假象，而真相往往隐藏在层层迷雾之后。所以在彻底揭开真相之前，任何人都是他怀疑的对象。
“想解开这谜团，其实并不难，只是你们把问题想得过于局限了。”姜绾不疾不徐地说道。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姜绾身上，她那从容不迫的神态让人无比好奇，难不成她真有破解这复杂局面的妙计？
她继续说道，“永和宫门窗皆反锁，纵火者必须从天窗逃出，所以他一定是一位外来的，并且轻功高强之人，这个推论并没有问题。可因此将范围缩小，从而完全锁定到我的侍女身上，未免过于武断了。”
“大火发生前后，附近所有宫人都只看到你和两位侍女从永和宫外经过。而大火燃起来之后，宫中侍卫和禁军迅速到达救援，为了防止火势蔓延同时也包围了永和宫，期间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进出。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真的混进来了一位轻功高强的刺客，又如何能逃过众人的视线而离开这里呢？”何阶缓缓分析道。
他字字句句皆是十分在理，让在场的其他官员都微微颔首，找不出一丝漏洞。
“如果那个人并不是今天大火前才混入皇宫，而是提前就潜伏在永和殿中呢？”姜绾不疾不徐地问道。
禁军统领仇风闻言，皱眉反驳道，“这不可能，每一个进出皇宫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盘查，而皇宫中的巡查更是严密，任何陌生面孔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若有人提前潜伏，我们不可能没有发现。”
姜绾笑了笑，“今日在宴会上，献舞的那群舞姬们，不是在一个月前就入宫了么？”
提到到这群伪装成舞女的刺客，仇风的神色僵了僵，毕竟让这些人混入皇宫确实是他的失职。
“可那些刺客都已经当场毙命，尸体也已经确认无误，而大火发生时，她们正在宫殿中献舞，如何能完成这场纵火？”仇风立刻反问道。
姜绾淡淡答道，“那就该问问负责排练舞蹈的女官，今日献舞的人是否都齐了？”
很快，那个女官被带了过来，她已经被殿中那场刺杀吓得脸色苍白，看到永和宫这个阵仗更是手足无措。
她战战兢兢地回答道，“今日能上场献舞的八名舞姬确实都已到位，只是这场舞蹈原本安排了九个人。可昨日有一名舞姬突发疾病，无法上台表演，所以我便临时调整了舞蹈阵型...”
女官的声音颤抖，显然对这个突发状况记忆犹新。
穆青眉头紧皱了起来，打断了女官无关紧要的叙述，“你说有一名舞姬因病缺席，那她现在何处？”
“我令手下宫女将她送出宫门，她昨日就应该离开皇宫去治病了。”女官回答道。
穆青立刻派人去核实，却发现宫女确实将舞姬送到宫门口了，只是送到之后便离开了。而宫门守卫记录中却并没有查到舞姬出宫的记录，好巧不巧的是，那个时间正是宫门守卫换班的空档期。
“由此来看，那名舞姬很可能并没有离开皇宫。”穆青沉声说道。
这个发现让整个大殿的气氛变得更为凝重，想到刺客还有一条漏网之鱼正潜伏在皇宫中，随时可能再次制造混乱，这场众人无一不感到后背冷汗涔涔。
“所以，那名舞姬完全不需要在今日傍晚才潜入永和宫，。她可能早就藏在了永和宫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等待着合适的时机，比如在我经过之时放上一把火。”姜绾冷静地开口道。
“就算是纵火者有机会提前潜伏到永和宫，可她再完成纵火后，又如何能避开所有侍卫和禁军的视线，从被包围的永和宫中逃脱呢？”何阶突然发问道。
他一成不变的笑容如同一张面具，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他的脸上，让人无法窥探他的真实情绪。
“倘若舞姬在纵火之后，并没有离开永和宫，而是趁乱隐匿在这宫中，是不是就一切就说得通了？”
姜绾却若无其事地微微一笑，有一种奇异的光彩在她的黑眸中荡漾着。
她的话音落下，整个偏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众人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开始想象那名舞姬可能藏身的角落。
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那个可能潜伏在暗处的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