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染透梅若兰的衣裙,她这才清醒了过来,手一颤,带血的发簪落到了地上。
梅若兰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发现马车正处在一条无人的乡间小道上,于是她换了一身衣裳就迅速跳下了马车。
她朝着一条看似通往城镇的官道狂奔,内心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去向何处。
只有一个念头占据了她的脑海——她要逃,若是被困在家庙中,她的后半生就全毁了。
正当她跌跌撞撞向前跑着,有人却悄然跟上额她。
随着后颈传来一阵剧痛,梅若兰眼前一黑,再次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四周是一片陌生而昏暗的景象。
空气中弥漫着熏香与脂粉混杂的味道,耳边隐约传来低语笑语,那些声音既遥远又清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飘来。
下巴被人突然捏住,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挂着油腻笑容的女人的脸。
那是个老鸨,正用一双精明的眼睛正上下打量着她,仿佛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哎哟,瞧瞧这张漂亮的脸,相貌倒是不错,可惜是个哑巴。”老鸨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几分得意。
梅若兰心中大骇,试图发出声音反驳,却发现喉咙如同被火灼烧般剧痛,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猛然一个激灵,想要坐起身。
可她全身无力,只能任由那老鸨的手在她身上游移,继续评头论足。
“这小脸蛋儿,还真是标致,只是嗓子坏了,怕是唱不了曲儿,也喊不出那些让爷们儿心痒痒的词儿来。”老鸨摇着头,脸上闪过一丝惋惜。
但她随即又换上了精明的笑容,“不过嘛,咱们这行里,也不全是靠嗓子吃饭的。你这身段,这气质,好好调教一番,不会说话反而多了几分风味,定能吸引那些个图新鲜的客人。”
梅若兰心中惊骇万分,却只能惊恐地瞪大眼睛,环顾四周。
她身处一间装饰得颇为俗气,甚至可以称得上简陋房间内,墙上挂着几幅廉价的仕女图,桌上散落着几样简陋的脂粉盒。
空气中弥漫的脂粉味随着老鸨的凑近越发浓郁,几乎让她窒息。
可这一切都昭示着她此刻的处境——她,梅若兰,竟真的落入了一个污秽之地,一个她曾经连想都不敢想的地狱般境地。
老鸨见她神情惊恐,似乎预见到了她能带来的的丰厚收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扭懂着微胖的身躯,转过身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人时,却换了一副谄媚的笑意。
“这名姑娘如此容色,当真不要钱?难不成她的身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老鸨赔着笑对那女子低语,眼神中闪烁着贪婪与算计。
年轻女子带着面纱,露出一双清冷而深邃的眼眸,她身边还站着面目冷肃的女护卫,显然是来头不小。
老鸨不敢轻易得罪她,小心翼翼继续说道,“我们这里是小地方,若真有什么麻烦,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被家族抛弃的人,不过是只折翼的凤凰。今日算你平白捡了个便宜,你若是不想收,那我带她便是。”年轻女子淡淡开口,口吻平静,仿佛是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物。
“别呀别呀,这哪能呢?”老鸨一听这话,连忙摆手,脸上堆满了笑。
又道,“既然贵客亲自送上门来,那就是缘分,我哪有不收之理?”
女子淡淡扫了她一眼,轻轻抬手,示意身旁的女护卫立刻递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往后她就交给你照顾了,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你应当清楚的很。”
老鸨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接过钱袋在手中掂了掂,确认分量足够后,脸上的笑容更加谄媚。
“既然是贵客吩咐,我们自然照办。请放心,这位姑娘在我这儿,定会好好‘照顾’的。”
她瞥了床上的脸色惨白的梅若兰一眼,笑道,“贵客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可以同她再说说。”
说着,她便堆着笑容,带着几个粗壮的婆子退出了房间。
梅若兰从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开始,便情不自禁地开始颤抖。
“啊...啊啊...”喉咙里只能发出沙哑而破碎的音节。
看着她逐渐走近,梅若兰拼命地摇头,眸中的惊恐之色愈发浓重。
“还是小姐有先见之明,知道她一定会尝试逃脱,索性守株待兔。这不,果然让我们给逮个正着。”鹤影用略带冷意的声音说道。
姜绾淡淡一笑,她缓走近床边,清冷的目光地与梅若兰对视,俯身凝视着梅若兰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庞。
“梅若兰,你为了自己的利益,想要置我于浑水之中,就该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她幽幽开口,黑眸中掠过一丝嘲讽。
“只不过机会我给你两次,只是你并不懂得珍惜。”
她继续说道,“若是你肯安分守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回凤阳,我会考虑给你一条活。再或者,东窗事发之后,你怀着忏悔的心,在家庙中度过余生,也未尝不是一个体面的归宿。只可惜,你偏偏选择了最糟糕的一条路,企图用逃跑来逃避你的命运。”
“跑,是永远解决不了问题的。你瞧,你现在已经无处可逃了。”
如同冰霜一般冷酷的话语,让梅若兰的心彻底沉入了冰窟之中。
她的脸色青白交错,因为恐惧和绝望,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但四肢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束缚,无法动弹一点。
为什么姜绾会知道她做得一切,甚至是她的所有秘密?
她怎么会如此通天的本事,不仅来去自由,还能如此轻松地掌控她的命运?
随着眼泪从梅若兰的眼角滑落,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从梅若兰心底升起。
她真的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为何要招惹姜绾,后悔自己不能从一而终地依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可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她失去了爱情,失去了自由,甚至失去了家族庇护,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这个城镇是交通要道,来往的商客、贩夫走卒络绎不绝。”姜绾漠然开口。
无动于衷地看着梅若兰,“既然你看不上家庙的清苦生活,往后你便在最末等的肮脏之地,用你这副高贵的身子,日复一日地讨生活吧。”
“你会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梅若兰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却只能看着姜绾神色漠然地转身离去。
房间的门从外面被粗暴地关上,昏暗的烛光笼罩下来,也彻底将她与外界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