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国跟刘国璋从外事学院回到宾馆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
刚回到房间里就接到了王主任的通知——滕部长有请。
两人进到滕部长的房间内。
出乎意外的是,房间内的并不是滕部长,而是一个身穿灰色中山装的同志。
李爱国在名单上查阅过他的情况,来自外事部门涉外科室,名字叫做陈东。
至于是不是真单位,是不是真名字,李爱国见识得多了,秉持着怀疑态度。
陈东随后的表现也证实了李爱国的猜想。
陈东虽是涉外科室的干事,此行应该担任“服务员”角色,权限却很大,连名义上的领队王主任每次作出决定前,都会征求他意见。
陈东关上门后没有说话,李爱国也没有说话,刘国璋还是没有说话。
陈东看着两人点了点头,转身从箱子里取出一份材料递给了李爱国。
李爱国接过来细看,上面是一份手写的情报。
老毛子铁道部决定在这次大会上把单轨条式直流轨道推广出去。
为此派出了铁道运输科学研究院的波波夫副院长作为代表,还组织了一支由七位在铁道方面威望很高的专家组成的团队。
据悉,老毛子铁道部之所以如此重视,是因为玉米大帝在视察老毛子铁道的时候,指责近些年老毛子铁道进展太慢,拖了建设的后腿,甚至还处置了两个责任人。
情报的内容十分简单,但是级别很高。
特别是撰写这份情报的同志,竟然能够搞到玉米大帝视察老毛子铁道发生的事情细节。
这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了。
如果这份情报是虞进安搞来的,那么足以说明他工作能力特别强,仅仅来到莫斯科大半年时间,就跟那些消息灵通人士拉上了关系。
这是个好苗子!
李爱国把材料递给了刘国璋,刘国璋翻阅两遍后递了回去,两人一块离开了房间。
整个过程中三人都没有说话,就像是在演一出哑剧。
刘国璋出了宾馆,带着李爱国一直走到广场上面。
现在是半夜,广场上非常安静,刘国璋环视一圈,见没有人路过,这才开口道:“这次估计有大麻烦了。”
“老师,咱们之前已经把老毛子的单轨条式直流轨道考虑进来了,没有必要担心。”李爱国给刘国璋递了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
“你就这么有信心?”
“当然,有老师您的领导,咱们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你这小猴子”
“东风吹,战鼓擂,我是火车司机我怕谁!”
李爱国抽了几口烟甩到地上,背着手哼着小曲回去了。
刘国璋看着他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家伙还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怕。
刘国璋当然清楚,李爱国搞出的铁道自动信号在这年月确实是最先进的信号系统了。
只是老大哥实在是太强大了。
虽然铁道所跟铁道运输科学研究院的交锋,并不会涉及到高层。但是有老大哥在后背支持,铁道研究所在莫斯科铁道运输科学研究院面前就像是个孩童,想要取得胜利谈何容易。
“东风吹,战鼓擂,我是铁道研究所主任,我怕谁!”刘国璋也忍不住学着李爱国的样子哼起了小曲。
夜渐渐深了,莫斯科的夜晚跟京城的夜晚一样宁静。
两天后,滕部长办完了公务,代表团乘坐老毛子派出的中巴车前往列宁格勒火车站。
坐在中巴车里,大同机车厂的王副总听到王主任的安排,诧异的看着刘国璋:“国璋,为什么咱们在莫斯科,要去列宁格勒乘坐火车?”
“老王,你好歹也是搞铁道工作的,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刘国璋自从得知老毛子在大会上押了重注后,脾气就变得有点暴躁起来了。
“我是造火车的,又不是开火车的,哪能懂得这么多。”王副总跟刘国璋关系不错,半开玩笑道。
刘国璋碰碰正在看车窗外风景的李爱国:“学生,你给咱们的总工上一课。”
李爱国整了整衣领子,缓声道:“
在咱们国内,火车站命名是简单粗暴,城市后面加上方向就可以了,比如京城西站、京城南站、京城西站、京城北站。
莫斯科的火车站命名是奇葩粗暴,讲究一个完全不按牌理出牌。
莫斯科有九个火车站,火车站的命名一般是以火车开往的方向来命名的。
就拿咱们这次的行程来说,咱们要前往保加利亚,坐的火车是前往列宁格勒方向,所以这个火车站虽在莫斯科,却叫做列宁格勒火车站。
”
王副总不愧是高学历人材,想了半天,总算是把逻辑给捋顺了。
“要是换成国内的话,也就是说从京城开到羊城的火车,在羊城却叫京城火车站;
从羊城开到京城的火车,到了京城却叫羊城火车站。”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王副总忍不住啧啧两声:“老毛子的这习惯也太奇怪了。”
李爱国笑道:“其实这也是种以人为本的做法,特别适合老毛子的国情。”
“什么意思?”
“据说当年老毛子的火车站命名规则跟咱们和欧洲一样,都是以方位命名,比如称呼火车站为莫斯科东、西、南、北、中火车站吧。
但是老毛子喜欢喝酒,还喜欢喝醉,每次赶火车的时候,人家问老毛子,你去哪里啊。
喝晕了的老毛子回答去列宁格勒。
恰好遇到送人的那个老毛子也是个酒蒙子,这会也喝晕了,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到列宁格勒应该去九个火车站中的哪一个火车站乘坐火车。
要是把莫斯科东站,换成列宁格勒火车站,那就没有这样的麻烦了。
有掰着手指头数的那会功夫,人家已经发动三蹦子,突突突就去了列宁格勒火车站,顺便还不耽误在火车站大门口,吃一套煎饼果子。”
李爱国的话音落了,中班车内响起欢乐的笑声。
所有人都清楚李爱国是在胡编乱邹,但是了解大会内情的同志,此时心中的紧张感却消失了不少。
滕部长坐在最前面,虽然强忍住了笑意,还是赞叹的点了点头:“我看这个李司机可以去说相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