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一只漂浮在海面上的小船，浮浮沉沉。
秦慕雨能够感受得到陶苒的存在，但又害怕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下意识地往陶苒那边钻了钻。
直到两个人身体紧紧挨在一起，感受到陶苒温热的鼻息拂过脸颊，秦慕雨才觉得安心，任由意识的小船沉了下去。
张阿姨今天来的特别早，昨天她就嘱咐过了，让她们把碗筷留下来，自己会过来收拾的。
换鞋的时候，她就一眼就瞥到玄关处多了一双鞋。
她仔细认了认，发现是陶苒的鞋后，不由地会心一笑。
路过客厅的时候，变成床的沙发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踮起脚尖，远远地看了一眼，发现两个人还在酣睡，就轻手轻脚地往里走。
把买的食材放进冰箱后，她转身看着洗碗槽里的碗筷，犹豫了起来。
她不想吵醒她们。想了想，拿起挎包又轻手轻脚地出门了。
进入电梯后，她给秦慕雪打电话，询问她的意见。
“真的吗？”秦慕雪语气中满是欣喜，又一次得到张阿姨肯定的回答后，她让张阿姨先回家等消息。
可惜今天是工作日，要不然……
想到这，秦慕雪傻笑了两声，加快了洗漱的动作，想赶紧到公司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爸。
尽管严重缺觉，陶苒的生物钟还是迫使她睁开了双眼。
看到秦慕雨完全没有要醒的样子，陶苒不忍心把压在她脑袋下面的手抽回来，就侧身躺着，静静地看着秦慕雨。
对比昨天晚上秦慕雨哭着醒来的样子，她此刻脸上的表情让陶苒感到很踏实。
大约过了五分钟，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响了。
陶苒焦急地寻找着手机的身影，希望铃声赶紧停下。
她微微抬起上半身，看着在电视机柜上的手机，陷入了绝望。
她感觉臂弯里的秦慕雨动了，低头一看，迎上来一双惺忪的睡眼。
这时，手机却安静了下来。
陶苒一脸抱歉，“把你吵醒了。”
“没有。”秦慕雨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好像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陶苒这时才感觉手臂有点麻了，但仍旧一动不动。
“几点了？”秦慕雨问。
“七点半多一点吧。”陶苒估摸着回答道。
想到今天是周五，秦慕雨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坐了起来，“你要走了吗？”
陶苒没有马上回答，等秦慕雨坐起来后，就起身去把手机拿回来。
看到徐莉莉发来的信息，她心底的希望破灭了。如果可以，她早上真的不想去上班，哪怕跟秦慕雨多待一个小时也行。
陶苒放下手机，无奈地说:“马上就要放假了，公司里事情比较多，我得过去一趟。”
“嗯。”秦慕雨挤出一丝微笑，穿上拖鞋站了起来，“我去给你拿牙膏和牙刷。”
陶苒跟了上去，一前一后往楼上走。
洗漱完毕后，陶苒对站在边上无精打采刷着牙的秦慕雨说：“早餐想吃什么，我来做。”
秦慕雨心头的雾霾这才驱散了一点，吐掉嘴里的泡沫，“都行。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听到这个回答，陶苒莞尔一笑，“那你慢慢来，好了我叫你。”
陶苒一走，秦慕雨反而加快了速度，草草洗了一把脸就下楼了。
厨房里，陶苒跟昨天晚上一样，在灶台前忙碌着。
看到这一幕，秦慕雨不禁想起昨天那个梦的前半段，想到两个人结婚后，每天早上的日常应该就是现在这样样子吧。
“在想什么？笑得那么开心。”陶苒问。
“没有。”秦慕雨拿了一个干净的盘子递过去，过了一会，又伸手端过陶苒递过来的一盘炒鸡蛋。
整个过程，两个人配合得很默契，好像已经做过无数遍，早就轻车熟路了。
纵有万般不舍，吃过饭后，秦慕雨还是把陶苒送到了电梯门口。
“路上注意安全。”秦慕雨千叮咛万嘱咐，努力将梦里的画面驱逐出脑海。
陶苒一步一回首，直到冰冷无情的电梯门将秦慕雨阻挡在了视线之外。
回到家里，秦慕雨环顾四周，前面几个小时的事情仿佛就在眼前。
好像是为了某种继承和延续，秦慕雨破天荒地来到厨房，将水槽里的碗筷一一摆放进洗碗机。
听到洗碗机正常运作的声音后，她又缓步来到画室。
眼前的作品离完成还有很远的距离，但此刻，它在她的眼里已经有了不同的意义。
最初的主题是《血与水》，灵感来自于割腕，代表生命的流逝。
但现在，一个新的主题在她的脑海里应运而生。
——血浓于水。那一抹鲜红将象征着无限的希望和可能，迸发出无限的生命力。
秦慕雨忘我地挥舞着画笔。
每一笔，都像是要把她对未来的期望固定下来，让心里的那个梦不再是虚无缥缈的，而是渐渐有了实体和颜色。
张阿姨接连在门上敲了好几次，秦慕雨这才从另一个世界回来。
“已经一点多了。”张阿姨说，“要不要先出来吃饭？”
秦慕雨这才意识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回头看着自己的成果，露出满意微笑。
“马上就来。”她的视线无法从画布上移开，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句。
吃饭的时候，张阿姨表扬了秦慕雨一番，说她替自己省了大力气。
“洗碗机真的很方便。”秦慕雨说，“我教你，用两次就会了。”
张阿姨连连摆手，“我老了，用不惯这么高科技的东西，而且我觉得手机更干净和方便。”
秦慕雨也不跟她争论这个话题，迅速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好像几顿饭没吃了一样。
张阿姨笑得合不拢嘴，提出帮秦慕雨添一点米饭。
秦慕雨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闻言，张阿姨更高兴了。她知道秦慕雨今天心情大好主要不是因为自己，但毕竟是她第一次加饭，而且菜也吃得多，心里感到很安慰。
吃完饭，秦慕雨又回画室了。
张阿姨开始打扫收拾房间，把沙发调回正常模式时，不禁又回想起早上的画面。
她并不是多么开放的人，察觉到陶苒跟秦慕雨两个人的感情后，还是真心希望她们两个能够在一起的。
早上看到她们两个都穿着衣服，她不禁觉得有些失望。
但不管怎么说，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她这样想着，麻利地将抱枕摆回原来的位置。
很快，客厅里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样，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但确确实实的，它在每个人心里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有待破土而出，然后绽放出一朵灿烂的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