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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可进可退

    白日恒最先从人群冲出来,宫里太监也第一时间将他认出。

    公公不痛不痒行了一礼:“哟,白大人也在呢?”

    “当然。”白日恒挺直了腰,眼神坚定挡在许令玙棺椁前头,“忠勇侯参与谋逆,可有证据?”

    “哎哟,朝堂之事奴才怎会知晓。”公公挥了挥手中拂尘,朝白日恒走近了一步,贴在耳边小声提醒,“忠勇侯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别人不清楚,您还不知道吗?您的父亲,您的妹妹,哪个的死同许家脱了关系?您又何必为这样的人,让圣上烦心?”

    白日恒眉头一拧,自顾迈步拉开了距离,只当没听见公公的话:“公公不知道证据,特意出宫宣旨,总不会连圣旨都没有吧?”

    “油盐不进!”公公当即没了好脸色,脸一撇,翻着白眼大声回道,“圣上口谕,没有圣旨。”

    “涉及谋反,如此大事,竟没有圣旨?绝无可能!”

    白日恒怒吼震天,在公公看不清的暗处,又偷偷给江云初递去了一个眼神。

    江云初恍然明白!

    “先皇病重的时候,和亲王暗地把持了宫中。”她指着公公,当即接过白日恒的话,置地有声,“你是和亲王的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和亲王的人?”许三郎见机也趁机在暗中煽动,“难怪没有证据也没有圣旨,原来是想趁乱将忠勇侯拉下水!”

    街道两侧人群愈发汹涌,叫骂着直从冲太监围了过来!

    “本还疑惑,忠勇侯一介忠臣,圣上为何出此旨意,若是假传圣旨,就一切都能说通了!”

    “原来他才是叛党!”

    “杀了他!”

    江云初这才看清,人群的最后,从头到脚一身斗篷遮盖得严严实实推波助澜的人,竟是首辅夫人。

    也难怪人群一呼百应,江云初看了过去,点了点头,来不及更多感激,便听一旁公公急了,叫得撕心裂肺:“圣上口谕,千真万确,你们想造反吗!”

    上涌的百姓,脚步顿了顿,顿时有些犹豫。

    江云初心一横,一把抽出沈曜腰间的长刀!

    “如此还要蛊惑人心,看我不替圣上处置你这欺君之徒!”

    话音刚落,手起刀落!

    噗通一声闷响,公公径直倒地不起,抽搐两下,很快没了动静。

    喧闹的人群,蓦然安静了下去。

    江云初沉脸将滴血的长刀交回给沈曜,只当什么都没发生:“仪式从简,入土为安。”

    “殿下那您呢?”沈曜急切问。

    江云初转而又看向白日恒,还有人群中的许三郎、二姑娘:“我进宫一趟,侯爷就拜托大家了。”

    人群中各个眼神回应坚定。

    她回过神来,又再次看向沈曜交代:“不要相信林清意,回府后直接打晕送回南州林府,直接交到林老爷手上。”

    “好。”沈曜郑重应了下来。

    白纸再次飞扬空中,被放下的棺椁被抬起缓缓往前。

    除了侯府门口那一滩血污,一切如常。

    “殿下,咱们换身衣服再进宫罢。”望着远去的人群,钱嬷嬷在一旁小心提醒道。

    江云初低头看了看全身素白的衣裙。“先皇也还在丧期,怕什么。”她转身便踏上了马车,“钱嬷嬷您操持好府中,月盈青枫,咱们进宫!”

    进宫后,软轿直接抬去了德佑堂。

    江云初下了轿辇还未进院,便拿捏住气势,冲圣上书房,边疾步边着急叫嚷:“圣上,方才有和亲王一党假传圣旨,长宁气不过,当场替您处决了!”

    圣上拿笔的手顿在半空,朱墨骤然滴下,在还未批下的奏折上,洇成了一团血红。

    四周空气也正急速坍塌,扭曲。

    顶着圣上要吃人的目光,江云初越走越近,自如得仿佛皇宫当真是她从小生活长大的家一般,简单屈膝后一句「请圣上安」,便坐去了椅中,还抬手便指名要喝宫里最好的顾渚紫笋。

    “你如何便知晓,那是和亲王的人?”圣上板着脸,声音也格外阴冷。

    江云初品了一口热茶,眨巴着眼睛极其无辜得看了过去。

    “当然了!长宁虽不了解此事细节,可也知晓,给忠勇侯这般掌握军权的重臣定罪,要先由御史台提起,再调查审核,说不定还要刑部侍郎、御史中丞和大理寺卿三司会审,才能做出裁决,怎会这么随意,太监一句话就定了?”

    圣上冷哼一声,将手中毛笔扔到了一边:“这么着急进宫,就是为了这事?”

    “倒也不是。”江云初坐直了身子,“如今侯爷已然入土,见一切尘埃落定,长宁今日便特意来接夫君回府。”

    圣上漫不经心将奏折合拢:“朕说了,控诉许家罪状,请旨和离,朕立马便放。”

    江云初却只当玩笑,故意撒娇道:“圣上,宁毁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

    “你不愿?”圣上却问。

    “您不放?”江云初反问。

    圣上懒得纠缠,转头看向一旁太监:“送客。”

    “好吧。”江云初站了起来,“既然圣上您执意不放人的话,夫妻长期分开也不是个头,许十三如今在哪个宫?我住进去总可以吧?”

    圣上捏着拳头,没有回答。

    “既然圣上您事务繁忙,长宁不便打搅,便先走咯。”江云初直接无视圣上气红的脸,只自顾安排,“月盈,问问十三爷住哪,把我东西搬进去,哦对了,让十三爷等我用晚膳,我去太皇太后那边请个安后便过去。”

    说完便转身大步往外,一气呵成。

    轰!

    圣上手持砚台径直冲江云初背影砸去!

    她倒是潇洒,跟在身后的月盈,却被这猛的巨响吓出了一身冷汗,走也不是,停也不是:“殿下那可是圣上啊,您怎么敢!”

    江云初只当没听见,噗嗤一笑:“圣上九五之尊,怎会同我一只知要夫君回家的小女子置气?东西不消息摔了,干嘛自己吓自己?”

    月盈瞥了眼江云初脖颈上好不容易长好的疤,小声咕哝:“就您这肥胆,还小女子呢……”

    江云初白了月盈一眼,又吩咐道:“回府之后,交代钱嬷嬷,定要将孩子照看好。”

    “殿下您放心吧。”

    月盈应下转身朝宫外的方向去了,江云初坐在轿上,青枫一旁陪同,也转而去了后宫。

    日头越来越烈,江云初在软轿上摇着扇,想着圣上今日所作所为心头也愈发烦闷。

    到忠勇侯府传话的太监,定是圣上派去的无疑,没有圣旨只有口谕,恐怕也是为了可进可退。能处置侯爷最好,不能处置,恐怕也给了想帮侯府说话的人一个警醒。

    日后的路,恐怕不好走。

    一进后宫,宫道也狭窄了些许,抬轿的太监为了让江云初坐得更舒适,步子也渐渐缓了下来。

    “等等。”江云初瞧见了熟悉的宫门,叫停了太监,“先皇后,当朝太后,还住在长乐宫吗?”

    太监骤然变了脸色。

    虽不情愿,但还是恭敬回了江云初的话:“禀长公主,是的,但圣上下旨闲杂人不能入内,咱们还是早些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监话还没说完,江云初便自顾下了轿。

    “我又不是闲杂人。”

    被青枫搀扶,她一把推开了长乐宫紧闭的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