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那宫妃主动提及苏景宁,被女人们阴阳怪气,折磨得正无聊的江云初,顿时精神抖擞。
“眼红了?”皇后狠了一眼说话的宫妃,“有嫉妒的时间,不如也常到寿康宫来走动,看太后愿不愿被你们这些没脑子,只知煽风点火的人侍奉!”
听这语气,看来平日里两人明里暗里,少不了针锋相对,江云初当即屏住了呼吸,头也垂得更低,生怕引火上身。
谨慎的不仅她一人,皇后话音刚落,宫妃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尴尬地住了嘴,也都不敢再接话了。
“请皇后娘娘安,请各位娘娘安。”这时,正巧屏风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
同众人目光一起,江云初余光看去,见竟是苏景宁正扶着太后,缓缓走了出来!
众人正了脸色,当即冲太后跪了下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吉祥。”
“起来吧。”
苍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怒自威。
众人按照各自等级,先后缓缓起身,待江云初起身的时候,苏景宁也正好安置好太后,从她眼前走过,走向人群末端,那属于低位份婕妤的位置,坐了下来。
紧接着,苏景宁顺势便冲皇后这边看了过来。
但那双无神的眼眸,仅在江云初身边停留了片刻,便如略过空气般,径直穿透而过,看向高高在上的太后。
乍看一脸温顺,皮囊之下,却是毫无生气。过去这么久了,她竟然还未能释怀,江云初心头一酸,又赶紧垂下了头。
“听说圣上病得开始说胡话了,光依着太医还是不够,还是得派嫔妃,前去侍疾才是。”太后缓缓开了口。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精明,随即便接话道:“也不知老大怎么想的,竟不让后宫到跟前去侍奉!不仅如此,老四好几次想要进宫来看圣上,也被老大给阻了。母后,您可要好生骂骂老大才是!”
太后又何尝不知皇后想的什么,瞄了一眼,语气中便也带了些埋怨:“老大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为所欲为,定是圣上提前交代过,不然乔公公也定会前来告诉哀家。”
“可是……”
“不得妄议!”
皇后没落得好,沉着脸色闭上了嘴。
瞧着皇后面露不悦,众宫妃也不敢再玩笑,问候了太后几句,便都没了话。如此,太后便也早早让散了:“苏才人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
“妾身告退。”
众宫妃站起欠身后,皆站定在椅边,垂头静静等着皇后走在前头,苏景宁也不例外。
这就要走了?
分明都已经到了眼前,竟也说不上一句话!
若是错过这个机会,明日若是皇后改了主意,不再带她前来寿康宫来请安,她又找不到机会离开未央宫……
苏景宁坐在宫妃的尾端,在最靠近门边的位置,眼看着越走越近,再多走两步,就要擦肩错过。
江云初也顾不得更多,左脚踩右脚,心一横,便冲苏景宁倒了过去!
“呀!”
苏景宁身边的白婕妤,抢在前头叫出了声,吓得皇后顿时停下了步子,当即皱眉回头看了过来。
“你这不知规矩的玩意!”
苏景宁扶着江云初的手,根本没有仔细看,可她突然发觉手臂被人捏了捏。
果然不懂规矩……苏景宁念头刚起,而不过看清宫女的片刻,她顿时瞪大了眼睛,反应了过来!
终于认出来了。
江云初松下一口气,安心地冲暴怒的皇后跪了下去:“请皇后娘娘恕罪,奴婢踩到裙角了,不是故意的。”
苏景宁转身看向皇后,也在一旁连连帮腔:“妾身瞧见了,的确是意外,也不过顺势接了一把,不碍事。”
白婕妤并不知其中弯绕,不过记着方才皇后奚落,正愁没地方出气,见状当即拽着手绢,连连抚胸,指桑骂槐:“当真吓人一跳,皇后娘娘宫里人最是知礼,怎地突然来了这样一位咋呼之人?”
皇后瞪了一眼白婕妤,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大皇子府中的丫鬟,送进宫让我代为调教,想着带在身边让她多学多看,竟没想到,如此孬货,看我回去之后,不好好罚她!”
罚?
苏景宁听后急得不行,竟不顾规矩,挡住了皇后的去路:“皇后娘娘,妾身与这宫女颇为投缘,可否请求娘娘看在妾身的面子上,饶她这次!”
皇后狐疑看向苏景宁,又转而看向江云初:“投缘?从何说起?”
苏景宁一时愣住了,顿时又想起,方才皇后说江云初是大皇子府中丫鬟,虽不明白江云初为何要以此身份作掩,脑子一转,立即开了口。
“当年妾身还是国公府姑娘的时候,曾去大皇子府中做客,天热体虚,丫鬟又去寻凉扇了,花园中竟直接晕了过去,似乎便是她,去唤来了大夫,才救回妾身一命。”
苏景宁并不擅长说谎,临时编出的谎话更是漏洞百出。皇后看在太后的面子,便也没有当中戳穿,只道:“本宫知晓了。”
不说饶,也不说不饶,皇后甚至没有再多看苏景宁一眼,大步走远。
宫妃也纷纷离开,剩苏景宁一人在原地,急得跺脚。
回到长乐宫,江云初并未心存侥幸,她主动跟进了屋中,二话不说跪在了皇后的跟前。
“如何同苏才人认识的?”皇后开门见山问。
江云初垂头低声:“大皇子府中宴会上。”
皇后冷哼又问:“为何如此大费周章,要吸引苏才人将你认出?”
江云初摇头,身子也伏得更低:“奴婢不小心摔的,并非有意让谁注意。”
“你知道长乐宫中,说谎是什么代价?”
“奴婢,并未说谎。”
“来人!”皇后当真怒了,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屋里伺候的太监宫女,纷纷跪了下去,“打板子,什么时候说实话,什么时候停!”
跪地的嬷嬷与太监对视一眼,跪着往前挪了一步:“娘娘三思,怎么说,她都是大皇子的人。”
“我是大皇子的母亲,打他一个丫鬟怎么了!”
盛怒之下,谁都劝不得,太监无奈便也站了出来,反手将江云初押在了身前,往外拖去:“得罪了。”
皇后有心杀鸡儆猴,不仅毫不避讳,直接在院中搭了台子,将江云初架了上去,更是打开了宫门,有意让路过的每个人都看清楚。
江云初被绑在台子上,瞧着一旁粗重的木板,暗自发憷,这一顿板子打下来,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她努力调整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苏景宁听见了皇后说要罚她,定不会坐视不理,可若是来晚了……
一旁太监,已经将木板拿到了手上:“禀娘娘,一切就绪!”
江云初最后看了眼长乐宫门,不断祈祷苏景宁能再快些。
“打!”
屋里皇后一声令下,身边太监高高举起了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