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撒在顾宅黑色的琉璃瓦上,投射到地面就形成一道道浓重的斑驳的剪影。一阵风出来,乱了一地的剪影。
念笙回头,翘首望着这曾经在她心中巍峨如宫殿的别墅,昔日她初进别墅时的欢歌笑语仿佛还萦绕在耳朵边。
“顾大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养我的。我很勤快的。我可以做饭,扫地,还可以帮你洗衣服。”
“顾大哥,你真的要送我去上学吗?你真是太好了。就连我妈妈都不愿意让我去上学,她总说女孩子读书高没有用。”
“顾大哥,你对我好。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可是没有翅膀的灰姑娘飞上枝头,注定是要摔落下来的。
顾澜城对她的耐性,在她失去肾后,就开始一点点耗尽。
他总是指责她:
“乔米,你给馨儿一颗肾,我给你一个温馨的家。”
“对不起,馨儿她不像你那么坚强,她很脆弱,她比你更加需要我。所以我得去看看她?”
“乔米,你总是逼我在你和馨儿之间做选择。可你应该明白,若不是你插入我和馨儿的婚姻里,我和馨儿本就该是一对恩爱不疑的眷侣。”
念笙闭上眼,往事不堪回首。
她最终没有遵守心中的道义。
她和顾澜城,一场看似报恩的救赎,裹着太多私人的欲望。
所以他们最后反目成仇。
“顾澜城,别怪我。是你逼我的。”
念笙回途路上,竟然接到燕奇瑞的电话。
念笙望着屏幕上熟悉的电话号码,不禁努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最近帝都的商人见着她都躲得远远的,她们暗地里称呼她是女罗刹,杀人不见血,大概把她归类于凶残无人性的那类商人。
燕奇瑞还敢主动往她跟前凑?
她接通电话,声音就好像抹了一层砒霜。“燕少爷,找我有事?”
燕奇瑞那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念笙,澜城他喝醉了。他嘴里一直叫着你的名字。你赶紧过来看看他吧。”
念笙掏了掏耳朵,她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你再说一遍。”
燕奇瑞扯高嗓音吼道:“澜城让你来接他。”
“他没发烧吧?”
燕奇瑞:“……”
燕奇瑞竟然还真的摸了摸顾澜城的额头,然后非常认真的回答念笙:“他没有啊。”
念笙道:“没发烧他干嘛叫我去?怎么,皮痒。又想我揍他了?“
燕奇瑞苦口婆心的劝说念笙:“念笙,你把澜城害得家破人亡,还把他的公司给弄垮了。这是多大的仇恨啊。可是澜城念着旧日情分,他有愧于你,所以一直不舍得怪罪于你。但是我作为朋友,真心觉得你这次过分了。”
“念笙,你和澜城都把彼此伤的挺深的,也算扯平了。既然澜城宽恕了你,那你就大度点,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你们还能做朋友。”
“澜城喝醉了酒,他很难受。这时候他嘴里叫的竟然不是乔馨,而是你,你也该知道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念笙,有没有可能,澜城爱的人是你?你们有没有复合的可能?”
念笙脸色铁青:“燕奇瑞,我看不是他发烧说胡话,而是你发烧说胡话。我只不过留着燕家多蹦哒了几天,你就以为自己有资格说教我?”
燕奇瑞傻眼。
“念笙,你真的不放过我们燕家?”
“刺杀燕鸿笙,你们燕家没参与?虐待桥笙,你们燕家没参与?你们燕家才是最该灭亡坍塌的家族。”
“念笙,如果你这么做,司桥笙可不会赞成的。你借他的手把燕家毁了,你就不怕他恨你?”
念笙傻眼了。
她虽然嗜血如狂,可是尚且保存一分理性。她做的一切都是符合小笙的利益的。如果搞垮燕家有违小笙的意思,那她必然不愿意和小笙背向而驰。
她气呼呼的挂断燕奇瑞的电话,一脚狠狠的踢在椅子背上。
左岸被她吓得整个人都几乎弹起来了。然后又弹回椅子上。
“左岸,你说如果我把燕家和司家给撕了。小笙他会不会怨我?”
左岸认真的想了想:“难说。”
“啥意思?”
“主人肯定是憎恨燕家的。可凭借主人的聪明才智,他要为自己报仇真是轻而易举。可是他却容忍燕家在他头上拉屎,蹦哒,这就说明主人没有铲除燕家的意思。”
念笙的脸儿就沉了。
她想要将燕家摧枯拉朽的变成废墟的决定,又开始摇摆起来。
“你说的很有道理。”
燕鸿笙留给念笙的对付四大家的秘技,顾家和霍家的都是置之死地的杀手锏,唯独燕家和司家的,却仅仅是克制他们的小手段。
“既如此,那就留下他们,让他们多蹦哒一段时间吧。”
左岸问她:“总裁,去酒吧吗?”
念笙问他:“你觉得顾澜城见我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左岸道:“也许是求总裁给他一条活路,也许是找你过去商量妮妮的抚养权的,也许是他蓦然发现,他最爱的人,还是你……”
念笙差点吐出来。
“顾澜城这个人,非常爱面子的。求人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她否定第一个答案。
“他也断然不会爱上我。但凡他这些年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好感,也不至于纵容乔馨将我欺负得那么彻底。”
“若是妮妮的事,倒有可能。”
念笙吩咐左岸:“去酒吧。”
念笙问燕奇瑞要了酒吧地址,左岸在导航的辅助下,成功的找到了这家隐藏于市的小酒馆。
念笙站在破破烂烂的酒馆前,无比唏嘘,没想到太子爷有一天也会沦落到这种地方来消遣。
念笙感慨结束后,才抬起脚往酒馆里面走去。
酒馆内腹非常小,靠窗的卡座设置了三桌,大厅里面又稀稀拉拉的摆放着六张卡座。顾澜城狼狈的躺在卡座的椅子上,地上到处是呕吐物,燕奇瑞正照顾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