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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夫妻本是同林鸟

    鹤帝地宫。

    鹤云一脸忐忑,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打坐修行的鹤帝。

    一想起自己先前趁其虚弱之际,硬生生打入的那记死印,他的心中却是忽而有些焦躁。

    一股莫名的不安胡乱飞涨,搅乱他的心绪。

    不知为何,本该天衣无缝之事,却让他莫名生出惶恐,总有种即将要被抓包的慌乱感。

    恰在此时,地宫外倏而传来一阵脚步声,令鹤云当即提高警惕,下意识朝着地宫外探去。

    无论如何,鹤帝尚在闭关中,不管来者何人,自己都该好好在他面前演一出父慈子孝的画面。

    在其锐利目光落在忽然闯入的少女身上,却令鹤云身形一僵,略微有些惊愕。

    “鹤喜?!”

    鹤云不敢置信的叫出声,只见闯入的人群中,鹤喜正被数位女仙簇拥在最中间,将其保护的严严实实。

    听到声音的鹤喜下意识抬眸,旋即惊呼出声。

    “七弟!太好了,你还活着!”

    鹤云同样一脸讶异,那夜皇城变故,自己得到的消息,除了被秦熹拼死救走的九妹妹九鲤。

    其余皇子皇女,早就葬送在墨影军手下。

    四姐鹤喜的“死而复生”,令鹤云的心情有些激动。

    不过这份激动,很快便被他的理智压了下去,转瞬即逝。

    鹤云忽然反应过来,倘若四姐鹤喜是侥幸生还,依照父皇的秉性,应该是不管不顾才对。

    毕竟,他对九鲤的态度便是这般。

    如今九鲤尚且不知父皇真实情况乃至藏身之所,四姐鹤喜又是如何得知?

    除非父皇有意告知……

    恰在此时,紧闭双眸的鹤帝却是正好睁开双眼。

    细长精致的眉眼轻轻扫过面色凝重的鹤云,却是仍旧面无表情,神色淡漠。

    反倒是看向鹤喜的眼神,露出欣慰之色。

    “父皇!”

    少女温糯的声音传来,旋即猛得扑进鹤帝怀中,整个人更是哭得稀里哗啦。

    多日来的躲躲藏藏,失去亲人的痛苦,终是令这位身份尊贵的妖族公主失去理智,嗷嗷大哭。

    鹤帝对这位继承自身全数血脉的女儿,自是万分喜爱。

    他虽已成功复生,然而即便如此,想要再拥有继承自己全数优点的子嗣,绝非易事。

    故此,他对鹤喜的情感自然与众不同。

    一旁的鹤云已然收敛自身惊愕,争取做到面色如常,毫无半分异样。

    然而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鹤帝有如此慈父的一面,别说是他了,就连大姐,只怕也从未在幼年之时被其这般宠爱。

    他心中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这位父亲,鼎鼎有名的鹤帝,他对自己说得那些话语,竟都是戏言。

    他曾说自己是最像他的皇子,实该继承大统,一统仙界。

    不仅如此,他更是提前将亲封令的资格交给自己,让自己替其卖命。

    然而看到紧抱着鹤帝嚎啕大哭的鹤喜,以及其身旁忠心耿耿的随从之时。

    鹤云终于明白。

    原来鹤帝一直以来,最满意的继承者都是鹤喜,从未改变。

    至于为何寻到自己,无非是自己有所求谋,被其利用罢了。

    想清楚这点后,鹤云只觉讽刺,还好自己从未将他当做父亲,也不知道,不久后即将死在自己手中的鹤帝,又会作何反应?

    陡然间,就在此时,鹤云只觉心悸不已,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令其浑身毛发直竖,脊背发凉。

    噗!

    巨大的一掌横空出世,径直撕碎空气,朝着鹤云的小腹拍过去。

    一时间,足以排山倒海的猛烈力道,令他整个腹部好似翻江倒海那般,抽痛不已。

    浓稠的血浆喷洒而出,旋即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临空而出的一掌。

    “你……你……”

    映入眼帘的,正是目光淡漠到极致的鹤帝,以及一旁惊慌失措的鹤喜。

    栖居在桃月谷的影奴,同样双眸大睁,面露不可置信之意。

    影奴紧紧捂住小腹,几乎快要被这一掌撕碎那般,口中更是忍不住喷溅出浓稠血浆。

    事情太多突然,一旁的秦熹与斐白一脸错愕,根本没能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

    “影姐姐……”

    斐白一声惊呼,正欲朝着影奴的方向奔袭而来,秦熹跟在其后,同样有此等打算。

    “别过来!是鹤帝……”

    影奴却是当场大喝一声,制止二人行为,她与鹤云视线共通,自然能看到鹤云此刻经历的变故。

    当然,她作为鹤云的影子,鹤云此刻承受的痛苦,她同样感同身受。

    忽而间,好似一张无形的巨手,紧紧扼住影奴的喉咙,将其高高提起,令她难以挣脱。

    秦熹与斐白面面相觑,她们纵是想要出手相助,也不知该如何出手。

    整个山洞中根本察觉不到任何气息,只能看到被禁锢的影奴,彻底失去任何还手之力。

    “怎么办?!”

    秦熹下意识看向斐白宗主,然而斐白脸色苍白,同样手足无措。

    “是……鹤帝……”

    “他发现了……发现了死印……”

    被高高举起的影奴,双目失神,似乎正亲眼目睹鹤云的实况。

    秦熹眉头一皱,虽说她并不懂,被鹤帝发现的那什么劳什子死印究竟是何玩意儿。

    但出于直觉,她多少也能猜到,许是鹤云趁其不备,提前下毒下咒之类的。

    结果不慎被鹤帝抓包,儿子意欲谋杀老子,结果被现场抓住。

    打一顿都算轻的……

    ……

    鹤帝地宫。

    只见鹤帝修长五指紧攥,其间迸发出的恐怖威势,令鹤云几乎快要窒息。

    鹤帝看着面前奄奄一息的鹤云,方才冷笑一声。

    “当真以为,你提前动的那些手脚,朕真的一无所知?”

    “你种下的死印,是为了待到我剿灭仙门后,扶你上位吧?”

    鹤云眸光骤然黯淡,只觉心灰意冷,他万万没想到,本该是做好万全准备的死印,为何就这般轻而易举被他发现了……

    不过,鹤云眸间闪过一抹黑晕,当下略显慌乱的心,倒也是镇定许多。

    不愧是道宗先贤辛苦炼制的死印,出手当真不凡。

    即便鹤帝突破轮回九变,再度实力暴涨,却也根本解不开这要命的死印。

    换句话说,如今他的喉咙被鹤帝紧紧扼住,但同样,鹤帝的命同样掌握在他手中。

    念及此处,鹤云忽地露出一抹笑意,甚是阴森骇人。

    “父……父皇……杀了我啊……”

    略带挑衅意味的话,倒令鹤帝的眼神愈发暴怒,但好在,他很快便想起了那记被打入心口处的黑色印记。

    这印记来的神不知鬼不觉,若不是方才鹤喜趴在他胸口处哭诉,他基本上都没能察觉出这抹印记的存在。

    可偏偏鹤喜那番哭诉,让他心里只觉一痛,旋即这才察觉到烙印已深的黑色印记。

    鹤喜身为他的女儿,生性善良单纯,他最是清楚不过。

    她根本就不会出手伤害自己。

    更何况,此印记的危险程度,也绝非鹤喜的手段能够达成,更不提这印记烙印了已有一些时日。

    故此,是鹤云种下的印记。

    面对如此一幕,鹤帝根本就不意外,他了解鹤云的性子,与自己一样心狠手辣。

    弑父这等事,确实是鹤云做得出的。

    他对鹤云下咒一事并不生气,但让他暴怒的是,他居然无法解开这道印记。

    如此一来,岂非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素来多疑的他,自然无法接受将一颗命都交由他人之手,即便是自己的子嗣,那也断然不可。

    既然鹤云吃了熊心豹子胆,那便在尘埃落定之前,好好吃一番苦头,享受何为生不如死!

    他知道,鹤云不可能现在杀了自己,故此,他并未留手。

    地宫处,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一旁的鹤喜双目大睁,更是被这一幕吓得心惊肉跳。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父皇这般残暴凶狠的模样。

    被肆意虐待的七弟更是鲜血淋漓,遍体鳞伤,即便鹤喜与七弟算不得太熟,但这般狼狈模样,同样让她揪心。

    “别打了,别打了……”

    “七弟他快不行了……”

    自然,娇滴滴鹤喜的这番哭诉,丝毫无法打断鹤帝的暴力行为。

    面对密密麻麻的攻击,鹤云面无表情,生无可恋,双目呆滞,承受着一次次暴击。

    若不是消灭仙门,尚且需要这位父皇出手,此刻的鹤云,只怕早已按捺不住内心愤恨,选择引爆黑印了。

    然而恰在此时,鹤帝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一把抓起奄奄一息的鹤云,通过其模糊的双眸,似乎在看向另一人。

    他知道,自己这位儿子曾与一名修习影域的女仙结为连理,鹤云对她是什么感情,自己无从得知。

    但他却很清楚,这位影奴对鹤云的一番深情。

    既然鹤云有意下咒谋害自己,那么多日前杀死影奴一事,细细想来,果真有诈。

    “你既与云儿心意相通,自然能听清楚朕这番话,解开朕体内的咒印,朕可以放你们一马!”

    “云儿好歹也是你的夫君,你当真舍得他这般痛苦?”

    原本早已放弃挣扎的鹤云,却在听到这番话后,再度活跃起来。

    “不不不!影奴,切莫冲动!不过是皮肉之苦,我受得住!”

    鹤帝闻言,却是冷哼一声,旋即右脚狠狠踩向鹤云的脚踝处。

    咔嚓!咔嚓!

    骨裂声接连响起,只见小腿跟腱处,骤然化作一摊烂泥。

    “云儿,你果真是没心没肺啊,即便你受得住这等酷刑,就不管结发妻子的死活了?”

    “她与你心意相通,感官相通,你承受的锥心刺骨之痛,她同样与你一同忍受,你当真忍心?!”

    ……

    桃月谷。

    山洞中,凄厉的哀嚎声接连响起,更是令秦熹与斐白头皮发麻。

    秦熹虽只是第一次见到影奴,与其没有太深的交情,但见到好端端一位女生,这般悲惨的哀嚎声,换做是谁,都会于心不忍。

    秦熹自然也不例外。

    此刻的影奴,浑身上下血流如注,狼狈不堪,然而她却顾不得哀嚎,哭得梨花带雨。

    与自家夫君一般,影奴的小腿此刻同样化作一滩烂泥,甚至都很难站起来。

    然而此刻的影奴根本顾不得那么多,她知道夫君此刻遭受了多大痛苦,这让她心如刀割。

    她同样也听到了鹤帝挑衅的那番话语,但她并没有将其当做一回事。

    自己与夫君心意相通,岂会因为鹤帝三言两语,就影响她对夫君的信任?

    更何况,有着死印牵制,鹤帝不管再生气,终究还是不敢下狠手,无法伤害夫君性命。

    可一旦解除死印,离开死印的威胁,恼羞成怒的鹤帝随时都可能要了夫君性命。

    念及此处,影奴只得紧咬牙齿,承受着此方痛苦。

    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鹤帝的魔爪终究还是朝自己伸来了……

    只见一只大手,不再是先前攻击鹤云时带来的附加伤害。

    而是一只实打实撕碎空间,呼啸而来的巨手,巨手携着磅礴杀意朝自己抓来。

    通过对此,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出,鹤帝对鹤云还没有此等滔天杀意。

    但对于毫不相干的影奴,却不是这般。

    似乎是鹤帝在无形间笃定,能够凭借威胁自己,轻而易举胁迫鹤云解开死印那般。

    念及此处,影奴忍不住想笑,她太清楚夫君了,即便自己真的身死,他也不会留情。

    影奴眸光闪过一丝绝望,旋即豁然开朗,像是想开了什么一般,紧闭双眸。

    电光火石间,秦熹忽然间迸发出磅礴力道,漫天浩瀚滚烫的岩浆仙域,一窝蜂朝着那只大手扑来。

    轰!

    前仆后继的岩浆,好比呼啸而至的海浪一般,汹涌澎湃的朝着大手席卷而来。

    然而待到尘埃散尽,那只大手却是分毫未损。

    秦熹面上一惊,她并未留手,已然使出了浑身解数,却不曾想,竟连鹤帝一根手指都未能伤到。

    正是惊愕之时,只见那只大手陡然间迸发出刺目璀璨的金光,其间携带着无比恐怖,令人望而生畏的力量。

    正朝着自己悍然抓来。

    秦熹目光一怔,正欲下意识还手之际。

    陡然间,却见漫天冰雪尘封大地。

    那只狰狞可怖的大手,竟是忽然被冰霜凝结,陷入桎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