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澈清理完车厢，跳下车，背起了背篓。
虽然穿了好几层防护服，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尸水在他背后流动的状态。
他暗自咬牙，最后一趟了，任务马上就能完成。
古明月看他嫌弃又坚持，便先一步顺着他前行的方向过去。
碎石小路的尽头，就是发酵池。
张双举着一个长柄粪勺在黑色粘稠物里搅来搅去，不断颤动的手臂像蝴蝶振翅一样扇动，看的古明月惊奇不已。
他奋力把表面搅得均匀，然后才往池边的木桶里舀。
木桶只装了一半，他就丢下粪勺，娴熟的担起扁担一边一勾，往花田里走。
古明月跟着他进了花田，发现专业种植的曼陀品相非常，即使是鬼域的大路货，也养的极尽妍丽。
张双的任务是浇灌近处的花田，他把木桶放在靠外的位置，先给自己贴了几张防身符，再弯腰把木桶往花根处均匀倒下。
曼陀长得旺盛高大，弯腰后就能淹没在花丛里，他埋着头，任由贪吃的根系从土里伸出来拉他，然后被符箓格挡，传来细小的啃噬声。
在符箓被啃噬消失前，他哗啦啦倒完肥料，然后转身用上毕生速度，撒开腿蹦了出去。
“遭不住遭不住。”
嘴里这样说着，他手上动作没停，再次贴上符，提着另一个桶接着刚才的位置继续施肥。
黑色黏液混着细小尸块倾倒，认真干活的张双没注意，有一截细小的根不去吃食，而是悄然在他腿上缠了一圈。
然后他慌张准备跑出去时，根系一拽，瘦弱的小符师便晃荡着摔进了充满迷幻的曼陀花丛里。
古明月听到枝叶摇晃的细碎声音，偏过头，刚才还在施肥的人已经面朝下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黑色花根扭曲着包裹在他身上，被还有微弱作用的符箓隔绝，看起来，短时间死不了。
发酵池边，一个高大的身影晃了晃。
古明月轻笑着，往曼陀深处走去，再没回头。
花田尽头，纵横交错的田埂消失，黑色曼陀像树一样高大，它盛开的花瓣遮挡住朦胧日光。
阴暗花茎下，鬼气缭绕，弥漫着阵阵迷幻沁香。
随着深入，曼陀扎根的土地越来越黏湿，它产生的迷幻效果愈发强烈。
古明月眼前渐渐有了鬼影人声，它们大多模糊不清，在花间流窜，或者扑到眼前嬉笑打闹。
她只伸手一抹，幻象便如水泡般霎那消失。
恍然间，一场湿润的水雾洒下。
日光乍现
粗壮如双人合抱的曼陀树王出现在眼前，细小的花朵从叶间洒落，风起，黑白色簇拥着如挽联般披在树下一座无碑的孤坟上。
噗~
“原来不是幻觉。”
从树上跳下来的鬼灵被抽成一粒浑圆带有纹路的血丹后，古明月肯定道。
静谧的空间被瞬间打破。
“快跑，吃鬼灵的都是上古恶鬼！”
“救命~”
“就说能走到这里的怎么可能是幽魅！”
挂满树梢的鬼灵炸开了锅，它们长得全是独眼模样，没有身体，挤在一起如蛙卵又如脓泡。
挪动的时候，眼珠上会伸出细长的手脚。
古明月直接动手把它们吓破了胆，吱哇叫嚷的同时不断往树顶跑去，生怕被那貌美的老鬼抽成血丹。
偷窥的眼睛消失后，古明月才走到孤坟前。
她垂眸看了许久，水珠顺着她鬓边的发丝流入脖颈，寒意浸入魂体。
那双总是水光潋滟的眼睛才眨了眨，倦怠的仰首。
在这里生活很多年的鬼灵哪里忍得住不偷窥，这一上一下，对了个正着。
瞬间缩回去的鬼灵吓得满树乱跑，脑子里只剩一汪枯涸的水潭，幽黑冷冽
——是那个女鬼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