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珑离开的时候,埋怨的神情清晰的映入洛韶华的瞳孔。
洛韶华呆愣了许久,初秋的风不凉,甚至夹杂着桂味的暖意,可是吹在洛韶华的身上,她却感受不到半点温暖,只能感受到一阵又一阵的凉意,冻的她浑身哆嗦,就连脸上,也被这风刮的生疼,就像有人用一只冰冷的手,狠狠的掌掴的了她的脸。
不知何时,泪水模糊了视线,落下的时候,在脸上流下短暂的烙印。
她无法再自欺欺人,玉玲珑的话,就像一把刀子,刺破了她为自己编织的谎言,她替玉金丰找的借口,也刺痛了她的心脏,疼的她撕心裂肺,难以忍受。
八年!
玉金丰有外室,八年了!
原来,并不是因为她人老珠黄,命不久矣,才遭到了玉金丰的嫌弃,他在外面找个女人共度余生。原来,就算她风华绝代,容貌极胜,玉金丰也会看腻!他跟别的男人没有什么两样,也会在外面找女人,养外室。
甚至,瞒着她养了整整八年。
若非外室看她不中用了,派人来到玉府狠狠的伤害玲珑,她至今都不知道玉金丰是这般虚伪的男人。
虚伪的把女人养在外面,欺瞒了她整整八年啊!她一直视他为好夫君。
“夫人,您……您别太伤心了,仔细身子骨啊!”说话的是个中年女子,她跟在洛韶华的身边有十几年了,夫人待她极好,是以她甘愿余生伺候洛韶华,也不愿随随便便的嫁人离开。
遇不到良人,跟着好主子过日子,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春湘看到洛韶华伤心落泪,浑身哆嗦,她心脏都揪在了一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洛韶华。
然而,她这番话,听在洛韶华的耳中。
却是坐实了玉金丰养外室。
洛韶华善良,但是她并不愚蠢,若是玉金丰没有找外室,春湘会直言出来,不会这般小心翼翼的安抚她。
叫她仔细身子骨,不就是怕她给气坏了?
洛韶华牵扯了一下嘴角,想要笑着说自己没事,可是话哽在嗓子眼,半句都吐不出来,她脸上的表情,更是比哭还叫人看着难过。
春湘没绷住,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她紧紧的捂住嘴巴,死命的不叫自己哭出声音。
可她忘了,即使不哭出声,洛韶华也能看得到,洛韶华视力大不如从前,却也没到瞎的地步。
“春湘,你怎么哭了?”洛韶华苍白的唇瓣动了动,又继续说道:“你是在为我难过吗?”
酸涩淹没了春湘的眼睛和喉咙,瞳孔中的眼泪,越流越凶,她是在为玉夫人难过,却无法对着眼前这个为了夫君和女儿付出一切的可怜女人,说出半个字。
“不必为我难过!我命不久矣,玉夫人的位置也不会坐的太长,就能让出来!只是我无法忍受,玉金丰这般纵容外室伤害玲珑。春湘,我只剩下玲珑了,你明白吗?倘若我死之前,不能为玲珑安排好,我会死不瞑目的。”
春湘当然明白,玉夫人为了玉玲珑,甘愿舍弃自己的性命,她对这个女儿有多珍爱!
她也明白,玉夫人这句“我只剩下玲珑了”,是何意?
今天之前,玉夫人拥有夫君的爱,哪怕是假象,可在玉夫人的眼中,那就是真的,她拥有玉府的一切,可是现在,忽然玉玲珑来告诉玉夫人,玉金丰有了外室,玉府的下人也不敢得罪那外室,对玲珑受伤视若无睹。
玉夫人的世界崩塌了,夫君不属于她,玉府不属于她,只有玲珑……是属于她的。
然而,春湘并不这么觉得,她认为玉玲珑也好自私,但凡她为玉夫人考虑那么一点点,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把外室的事情告诉玉夫人。
玉玲珑不止告诉了玉夫人,还在逼玉夫人。
逼玉夫人为她出头。
玉夫人为了玉玲珑,动用了禁术,舍弃了命数,已经没有几年可活了。
玉玲珑但凡有那么一点孝心,都不会过来打扰玉夫人,她要觉得不公,可以去找玉金丰,那才是始作俑者,是他背信弃义,背叛了对玉夫人的誓言,是他纵容外室,才导致外室的母亲,下人来玉府闹事。
一切的罪恶,源于玉金丰。
他们父女,凭什么这般欺负可怜善良的玉夫人?
春湘哭的眼睛通红,她觉得玉夫人的付出,好不值得,不管是对玉金丰,还是玉玲珑,都不值得,这对父女简直一模一样的劣根性,都是自私自利,不顾玉夫人的死活!
心如明镜,可是春湘也不敢说出来,因为她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会打破她唯一的信念,把玉夫人刺激的体无完肤。
“夫人,您打算怎么做?”春湘哽咽着嗓子问道。
“先派人把老爷请回来!我要跟他谈一谈!”
玉夫人用帕子,擦拭掉脸上的泪水,她浑浊的眼中悲伤逐渐淡去,被一抹坚毅代替。
春湘站的很近,把玉夫人脸上的微表情,全部看入眼底,她唯有更心疼,遭遇丈夫背叛,女儿被外室伤害的悲伤和痛苦,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淡去?
玉夫人是压下了悲伤,藏起了悲伤,故作坚强,她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坚韧的强者,即将要面对背叛自己的夫君,她强行支撑起自己,是为了给自己的女儿把未来的路铺好!
可这个女儿,只是个白眼狼,她根本就不配玉夫人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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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轩儿的房门被狠狠的踢开,睡梦中的异兽,猛然惊醒,挂在床头的它,掉落在硬板床上。
顿时,火气蹭蹭的上升,异兽爪子冒出锋利的勾甲:哪个不长眼的龟孙子,打扰他兽爷爷睡觉?
“你这个兔崽子在这儿睡的倒是挺香啊!给劳资滚起来。”
武修粗狂的声音对着凭空出现在床上的祁轩儿大声喝道。
以他的修为,哪怕是他们已经踢开了房门,祁轩儿才从灵犀秘境姗姗来迟,他们也发现不了。
祁轩儿睁开眼眸,似刚睡醒般,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另一只手,已经悄然无息的把异兽捏在手心,藏到了衣袖里面。
“干什么?”刚睡醒的小少年气音。
武修被气笑,凶恶的说道:“当然是带你去送死,难道是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另一个武修难以忍受祁轩儿磨磨唧唧,他们到现在都没有睡觉,困意席卷也不敢合上眼睛,因为今夜有要紧的事情要办,祁轩儿这个兔崽子睡饱喝足,还那么多屁话!
他当即一掌朝祁轩儿的后脑勺拍去:“快点,那么多废话!”
这一掌,并不轻,若是打在一般的小少年头上,能把整个人面朝下的拍在地上,五官都能硬石地面撞的血肉模糊。
但祁轩儿会武修,不至于那么惨,他最多也就是被拍在地上,压断鼻梁,磕掉牙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