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限定下了判决,曹磬绉服刑一年。因为卖身契在棠溪的手中,四个刁奴交给棠溪处置。
裴汶翰还是很敬重曹先生的,听说曹先生的儿子居然吞并了棠溪的家产,他很震惊,特地请了假来听审。
他站在县衙的大堂之外,看着大堂里的蓝衣女子,有些恍惚。
棠溪在他家的时候,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脸上的神色也总是淡淡的,让人看了只觉得她那张脸上都是长长疤痕。
可现在她疤居然没有了,那白净的小脸如同蒙了一层光一样,散发着莹莹的美。
像极了小时候他见的棠夫人,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最让他移不开的是那眼神中灵动的光,好像天上璀璨的星光,摄人心魂。
他记得小时候见棠溪,她的眼神就如此灵动。
为什么她才离开自己三个月,就有这么大的变化。
到底是棠溪藏拙,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美,还是这些年他蒙蔽了自己的双眼?
或者是因为她要做母亲了,所以才变得温柔了?
他的目光落在棠溪的肚子上,却发现她的肚子很平坦。
倾雪不是说上次她给棠溪添箱的时候,棠溪的肚子就隆起了?
现在又过去了两个多月,不是应该已经很大了吗?
怎么还是平的?
谢星慕感到外边有一道光打量着自己的媳妇儿,转身一看就看到裴汶翰直直地看着媳妇儿,他皱了皱眉头,见县令大人已经离开,
便走向前挡住他的视线,拉着棠溪柔声说道:“媳妇儿,咱们回去吧。”
棠溪点点头,任由谢星慕拉着她离开县衙。
裴汶翰看到两人如此亲密的离开,压抑不住的心中一阵烦躁。
只觉得外面也没有说错,这棠溪果然不知廉耻,大庭广众之下同自己的男人拉拉扯扯。
谢星慕更是无耻,当初还嘲讽自己是吃软饭的,说让棠溪养活他们一家。
现在呢?他不是心甘情愿娶了棠溪?
对棠溪这么好,还不是发现棠溪能够供养他们一家,发现了棠溪的价值?
否则,怎么会现在书都不抄了,天天在家哄着棠溪。
他最起码还有人生目标,还有人生理想,用心读书。
可谢星慕呢?就绕在棠溪身边的狗,他才是个妥妥吃软饭的。
可为何他能够让棠溪的眼中变得有光泽?让她变得明媚动人,笑意盈盈?
他不由得想起棠溪刚到他家的时候,总是拉着他的手,用那双水润的目光看着他,软糯的声音带着哀求:“裴哥哥,你陪陪我好不好?我好害怕。”
他曾经陪了两次,棠溪更是依赖他,处处跟着他,眼睛里全是他。
可娘说:“汶翰,你是要考状元的,怎么能够将读书这么重要的事情放下,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孤女身上?你要好好读书,才能光耀明媚。”
转头又对棠溪训斥道:“棠溪,以后不许你再找汶翰说话,不许再缠着汶翰。”
娘说的次数多了,她果然不再找自己,总是一个人呆呆傻傻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厌恶这样没有灵气,只知道做绣活,一心只为他读书的好女子的。
听到周围人指着他小声议论着,说他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摊上这么伪君子的一家人,以后有他受得。裴汶翰面上淡定,心中则是屈辱的厉害。
不明白曹先生明明那么多的家产了,为何还要贪棠溪的那些东西。
现在名声都没有了。
还连累了他!
曹倾雪脸色也有些难看,她没有想到棠溪如此绝情,爹给了她那么多银子,她还不放过大哥。
更让她震惊的是谢星慕的态度。
他居然对棠溪笑,还对棠溪如此温柔。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看到谢星慕扶着棠溪上马车想到梦境的原因,这几天她又梦到以前。
还是同样的梦境,只是画面更加清晰,不再是走马观花了。
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对谢星慕的喜欢,对谢星慕的讨好,对谢星慕不给自己好脸色的无助和痛苦。
看到牵着手走出去的两人,曹倾雪更不明白,梦中,她拿着自己的私房钱供养他们一大家子,也不见谢星慕给她一个好脸色。
为何现在的棠溪却可以?
难道就因为自己没有一个当教谕的爹吗?
曹倾雪烦闷地摇了摇头,没有关系,她没有一个当教谕的爹,很快就会有一个做状元的相公。
她才不喜欢谢星慕那个泥腿子呢!
更不在乎棠溪得到了谢星慕的温柔。
回过神,见裴汶翰脸色难看,直直地看着棠溪和谢星慕的背影,心中骂棠溪是个狐狸精,向前拉了拉裴汶翰,擦着眼泪哽咽地说道:“汶翰哥,你说溪儿是不是记恨我抢了你?所以这这么不放过我大哥。
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我娘和大嫂哭了多少次。我爹甚至将家里的铺子和钱财全都给了棠溪,她为何还要如此对我哥?”
裴汶翰看到曹倾雪哭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在他看来,曹磬绉多亏有了一个曹先生这样一个好爹,不然这样谋占别人的家产,恐怕不止一年的牢狱之灾,曹先生也会被他连累。
如今这样,他觉得棠溪已经很大度了。
“别哭了,伯父还会想办法的。曹大哥会在牢里好过一点的。咱们走吧!”
曹倾雪震惊的看着裴汶翰,他怎么这么安慰自己,他不是应该怪棠溪无情,怪棠溪贪得无厌,怎么这话的意思好像大哥罪有应得似的?
不过她看到裴汶翰眼中带着一丝不耐,想到这是在外面,裴汶翰最是注重脸面,急忙擦了眼泪,略带委屈的点点头。
跟着曹家人和裴汶翰走了县衙,一路上,不少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骂她不检点,抢了裴汶翰;骂二哥心狠手辣,要害死人;骂大哥伪君子,罪有应得;还骂爹枉为先生,误人子弟;甚至还骂裴汶翰眼瞎看上她。
曹倾雪虽然愤愤不已,可周围的百姓太多,她只能低着头跟着家人。
心中除了恨棠溪,更恨不能钻到地缝了,再也不出来见人。也不敢看裴汶翰的眼睛,担心自己被他轻视了、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