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界,东神州。
眼下距离九界入侵青云界,已经过去了足足十五年的时间。
十五年对于修士来说,不过是弹指一瞬。
可对于凡人来说,却足够一个婴儿成长为少年。
而这十五年对于东神州来说,同样发生了许多事情。
其中最让人震惊的,莫过于东海门的覆灭。
东海门虽然看不上东神州这蛮荒之地。
可一州之地,还是能诞生出不少的资源。
因此对于东神州,东海门将其当做了自己的后花园。
但因为东海门被灭,导致东神州彻底混乱。
一是因为没了东海门的镇压,使得东神州内许多宗门都有了别样的心思。
比如一统东神州,并以此建立一个巨大的宗门,最后入驻中州。
二是因为代替东海门的尸佡洞,其宗门内炼人成尸的风气盛行。
以至于东神州境内怨声载道。
不过因为东神州和中州东部的东海,隔了一段天渊。
导致尸佡洞修士若是想要进入东神州,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在东海门覆灭之前,他们就先一步毁掉了原本能直接越过天渊进入东神州的‘逆流桥’。
使得尸佡洞对于东神州的控制,仅能依靠东海周围其他小宗门建立起的传送阵。
但发动一次传送阵不仅消耗资源颇多,且中州的两大门派百炼宗和苍火谷,则是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朝尸佡洞发起攻击。
尸佡洞虽然实力不俗,但因为是客场作战。
所以在这些年中多是以防守为主。
想要彻底在东海站稳脚跟。
如此一来,尸佡洞的弟子虽然也想在东神州大闹一场。
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甚至于为了安抚好东神州的修士。
尸佡洞虽然暗中在东神州扶持了不少门派。
可在明面上却说让东神州内部宗门自己决定。
如此一来,使得东神州的局面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每年都有门派覆灭,每年又都有新门派出现,如此往复。
而在这十五年中,一个名为上清道宫的门派,却是突然出现了。
这个门派的来历很是特殊。
起初这个门派只有两人。
一个断臂剑修,一个婴儿。
虽然只有两人,但这上清道宫的断臂剑修实力却非常恐怖。
其虽只是金丹修为,可却掌握了许多元婴剑修都不曾掌握的剑域。
使得他能够越阶战胜许多元婴期强者。
如此实力放在中州都能算是不错。
更别说是号称修行荒漠的东神州了。
有着如此强大的门主,上清道宫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的到来。
加上上清道宫意外占据了原本东神州一元婴宗门的领地。
使得加入其中的修士更是络绎不绝。
虽然这些修士大部分都是散修。
可其中也不乏一些天资不俗的存在。
上清道宫,忆曲主峰。
“易叔,易叔,你快看,你快看!”
“这是我下山抓到的筑基期魔修!”
主峰上,一位少女兴奋的提着一位被削去四肢的魔修,兴冲冲的跑到了主峰的一处竹林茅屋前。
而就在少女快要冲入茅屋时,一道无形剑意从屋内释放而出。
那剑意很是磅礴,如狂风般直接将少女吹飞,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
连带着她手中的魔修,也一同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少女明显对这一手没有预料,一脸疑惑的躺在地上。
似乎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被易叔的剑意攻击。
难不成她又做错了什么?
没等少女多想,一阵脚步就从她面前传来。
不多时,一双道鞋便映入了少女眼帘。
“不悔,我说了很多次,持剑者当心有灵光,正而取之。”
“你看看现在你的,可还有我说的那半点灵光?”
“此刻的你像极了那村口的屠夫,只为斩敌而斩敌,横行无忌,站起来。”
听到易叔的话,少女当即起身。
少女身穿绿竹衣,眼如秋水,五官柔美,细长的柳眉好似那烟雨水乡,让人心生好感。
只是和少女轻柔的外貌不同,少女的瞳孔深处隐藏着一种说不出的锐利,戾气十足。
但这丝锋芒隐藏在少女眼神的最深处,寻常人难以察觉。
看着面前低头认错的少女,易汉卿明白对方只是暂时低头罢了。
若她能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就不可能在出剑时这般‘狠辣’。
想到这,易汉卿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虽然他这么多年,一直用自身剑意来压制眼前少女心中的戾气。
可那股戾气不仅没有因为岁月的更迭而消失。
反倒是在他剑意的磨炼下,变得越发强大和坚韧。
想到少女母亲那温柔的性格,再看着少女和其母亲八成相似的面容。
易汉卿虽然知道此时应该借此机会,好好训诫一下‘虐敌’的少女。
但出于某种特殊的情况,加上对她母亲的愧疚。
使得易汉卿最终还是没有狠下这个心。
“罢了罢了,有些事情对于现在的你来说,确实是太过深奥了。”
“你只要记住,除魔卫道不是错,与敌对战用尽全力同样不是错。”
“你错就错在,明明已经战胜了对方,却还以玩闹的心态去挥剑。”
“如此状态下,你挥的不是剑,只是你心中的恶念罢了。”
说着,易汉卿就低头看向少女带来的魔修。
魔修,这个在中州虽然有名,但却很少能见到的存在。
毕竟中州因为青云宗的缘故,导致中州百门即便有些许歹念。
却也会碍于青云宗的强大,而尽可能约束自己。
这就使得魔修在中州很难生存下来。
只有部分实力强大,且背景复杂的魔修,才能在侥幸在中州站稳脚跟。
可前提是对方不能大张旗鼓。
因为一旦他们闹出太大的动静。
都不需要青云宗出手,中州百门中就有不少人会主动出手,将这些家伙挫骨扬灰。
但在眼下的东神州,魔修不仅大行其道。
且因为东海门的消失,尸佡洞的默许。
使得魔修的数量都隐约有种要超过东神州正道宗门的架势。
这无疑不是什么好消息。
而眼前少女带来的,便是一出现在上清道宫附近领地的魔修。
对方的实力其实并不弱,乃是筑基期七层的修士。
加上所谓的魔修,本就是一群剑走偏锋,心思狠辣的存在。
导致他们在同境界的修士中,往往有着很强的战力。
可就是这样一位实力不俗的魔修。
却是被眼前这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轻易擒拿。
且看其身上的伤口,很多伤口既不是要害,也不严重。
明显是少女戏耍对方的结果。
而少女的修为,只有区区筑基期一层。
一个筑基期一层的剑修,却是轻易擒拿了一位筑基期七层的魔修。
不仅如此,这魔修身上还有着明显的剑意伤势。
十五岁的筑基期剑修,且还是领悟了剑意的存在。
少女的天赋之强,可见一斑。
哪怕是在天骄云集的中州。
少女的天赋也足以称其为顶尖。
而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易汉卿当年从中州带回的婴儿。
青梅竹马曲玲红的女儿,曲不悔。
这十五年中,易汉卿先是以半亲人半师傅的关系,传授了曲不悔剑道,以及修行之法。
不过因为已经自动退出青云宗的关系。
易汉卿并没有传授曲不悔青云宗的功法。
而是选择了一些其他的功法。
饶是如此,有着天灵根,资质出众的曲不悔还是展现出了极强的修行天赋。
可这天赋对于曲不悔来说,并不全是好事。
因为她母亲当年被天心山庄的人当做‘炼心炉’的缘故。
使得曲不悔自身的真灵也受到了影响。
有一道先天戾气与其三魂七魄融合,近乎不分彼此。
易汉卿想过很多办法来消除这份戾气。
可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最终只能选择了用自身剑意来帮助其压制戾气这一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若少女资质一般,易汉卿凭借着自身的修为。
完全可以让少女心中戾气成长的速度,小于易汉卿的修为提升速度。
从而一直帮助少女压制住这戾气。
但坏就坏在少女天赋太好了。
好到易汉卿已经渐渐感觉到有些压制不住少女的力气,力不从心。
不过易汉卿并没有把这些事情说出来。
只是尽可能的把少女带上正途。
虽然说这个方法同样无法治本。
但至少眼下的曲不悔大体还是正常的。
并没有被心中的戾气所影响。
只是偶尔在战斗中,有点控制不住内心的嗜血欲望。
眼瞅着已经训诫过,加上曲不悔此时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架势。
易汉卿最终还是放过了对方。
“好了,你随我来吧,然后和我说说这段时间山下发生的事情。”
听到这话,曲不悔当即笑嘻嘻的站起身。
明显是对于易汉卿刚刚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而她脚边的那位魔修,则是早被易汉卿刚刚的那剑意给震碎心脉,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进入茅屋,曲不悔就轻车熟路的来到了院子内的一处藤椅上,准备直接坐下。
只是没等她坐下去,又是一阵剑意之风吹来,将其推到了一边。
随后在她幽怨的眼神中,易汉卿直接老神在在的躺到了那藤椅上,很是惬意。
“易叔,你这院子为什么就不能多一把藤椅,你老是让我坐这石椅,很累的。”
闻言,躺在藤椅上的易汉卿慢悠悠的说:“心若不静,无论坐在哪里都是如坐针毡。”
“你心不静,可不能让你坐坏了的我宝贵东西。”
听到这话,曲不悔不满的撇了撇嘴。
什么心静不静的,我看你就是喜欢看着我受苦,你享受。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曲不悔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易汉卿旁边的石椅上,并把山下的经历事无巨细的告诉给了易汉卿。
在这个过程中,易汉卿就好像位老父亲,并未插嘴,一直耐心倾听。
末了,易汉卿也明白了如今山下的情况。
如今的东神州虽然乱做一团,但总体还是能分为正魔两道。
其中正道虽势大,可因为心怀鬼胎,使得无法团结一处。
而魔道虽然是新生势力,但因为暗中有尸佡洞的支持。
所以隐隐有壮大的架势。
上清道宫地处东神州的深处,已经算是最远离纷争的地方。
可附近依旧有零星的魔道开始出现。
足以看出如今东神州内的魔道势力,强大到了什么程度。
就在易汉卿还想要说点什么时,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剑意袭来。
顷刻间,易汉卿仅有的独臂猛然抬起,一把竹剑隔空挥出。
那乍现的剑光,如闪电一般,直直斩在了从天而降的寒光上。
砰!
而只是这一简单的交手。
其所产生的余波便如狂风般,席卷了易汉卿的小院。
坐在易汉卿旁边的曲不悔此时则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又一次被吹到了旁边,跌倒在了院子的花田内。
等她抬起头,看向半空中。
一个陌生的剑修踏剑而立,面带微笑的看着下风。
看着这个陌生的剑修,曲不悔的当即面露凶相,眼眸锐利。
可与她这如临大敌的模样不同。
一旁的易汉卿在经历过短暂的错愕后,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兴喜。
“易师兄,多年不见,你这剑意到是已经有了些返璞归真的意思。”
“看来待在东神州的这些年,不仅没有让你的剑蒙尘,反倒是更加精进了。”
听到这些话,下方的易汉卿笑着举起手中的竹剑。
“这话从陆师弟口中说出,当真不知是夸我,还是在损我。”
“论剑道的精进,整个青云宗上下,谁能与你这家伙比?”
“莫说青云宗了,就是这五州之地的所有天骄加在一起,怕不是都比不上你一人的剑术。”
“我若是没有看错,你刚刚那剑,并无半点剑意吧?”
“无形无意,我只是接近返璞,而陆师弟你……却是真正的归真。”
说罢,易汉卿就随意的丢掉手中竹剑。
于此同时,陆晨也是从空中落下。
也不管易汉卿愿不愿意,直接躺在了他刚刚躺着的藤椅上。
“易师兄这椅子不错,要不送我了?”
易汉卿闻言,无奈道:“凡物而已,你要去作甚?”
陆晨看向不远处对自己毫不掩饰敌意的曲不悔,意味深长的说:“你眼中的凡物,落到某些人眼中,或许就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