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这会儿倒是没再大声喝吼了。
他用的是平时说话的音量，态度严肃，“你们一个个用媛媛读师范这事儿来道德绑架她，但是这事儿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们有什么资格拿这事儿道德绑架媛媛？”
四个儿媳妇低着头，肯定是不敢吱声的。
蒋母不高兴了，“我是她、妈，咱家，除了老四，她读书读得最多，要不是我愿意让她读下去，她能去读师范？我为什么没有资格要求她？”
“你他、娘、的给我闭嘴！”
老村长终还是忍不住拔高声音，“我还在呢，只要我还在，媛媛读师范这事儿，就轮不到你作主。”
他也是个大男人主义极其严重的人。
应该说，他们那一辈的人，十个男人，九个有这毛病。
“咱家五个孩子，在读书这方面，哪个我们不是一视同仁？”
对五个孩子，老村长都是先让他们读到初中，能不能再往上升，就看他们自己的努力了。
老大、老二、老三都不是读书的料，读到初中，全都考不上高中，就只能回来挣工分。
老四脑子好一点，考上了高中，还没毕业，却出了那档子事儿。
蒋媛媛也是读到初中，考上了师范学校。
“媛媛能去师范学校读书，是她自己有出息考上的，跟你们当中任何一人都没有关系！”
老村长公正地说道，“你们别忘了，媛媛在师范读书两年，不花家里一分钱，每个月还有二十块钱补贴。”
蒋媛媛初中毕业那会儿，赶上国家正急需教师，只要考了师范的，学费什么的，都是国家出的，每个月还有一定的补贴。
当然，吃饭还是要钱的。
省一点话，国家给到手的补贴，是足够一个月的生活费的。
再省一点，也许还能省下个一两块钱存着呢。
蒋媛媛读师范那两年，温暖时不时会给她做些小零食，批发给她，让她带到学校卖给同学，赚点中间商的差额。
还有搬倒蒋卫阳和柳炳龙那事儿，蒋媛媛可是大力气的，温暖后来也给了她一些报酬，这些七七八八加起来，差不多足够她的生活费了，所以补贴的那二十块，她每个月都上交给了蒋母。
“媛媛读师范这事儿，是她自己有本事，不仅考上了，还把每个月的补贴拿来做家用，吃进你们这些狼心狗肺肚子里了。”
老村长瞪着蒋母和四个儿媳妇，“以后谁敢再提，是因为我们当父母的偏爱，才能让媛媛读师范，想逼她给我们二老养老，借这事儿吸她的血，谁就给我滚出蒋家！”
“爸，这事儿，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她们提起了！”
蒋家四个儿子这才知道，他们的好媳妇儿还想借这事儿，道德绑架蒋媛媛，想让她把二老接去温家过年的事儿，当即气得都想揍媳妇儿了。
“媛媛读师范这事儿，我们谁也没觉得是你和妈偏爱她，能考上师范学校，是媛媛自己争气，以后，谁敢拿这事儿说事儿，我们保证让她滚出蒋家。”
读到初中之后，能不能继续往上读，就看个人能力了。
考不上的，只能怪自己，所以老大、老二、老三从来没有嫉妒老四和媛媛，一个读了高中，一个读了师范。
因为那是他们有这本事！
很好，等四个儿子保证完，老村长这才又说道，“你们几个的媳妇儿，和老婆子，想拿这事儿，逼媛媛接我们二老去过年？”
说到这里，老脸又黑了几分，“你们这是想咒我儿子么？”
放眼整个百旺县，但凡有儿子的，谁去女儿家里过年？
这是不吉利的！
哦，像温家那种情况例外，赵烈洲是上门女婿，温铁路和李桂香和温暖住一起没毛病。
但是像老村长这样生了四个儿子，且每个儿子还都成家了，再跑到女儿家去过年，还是在女儿寄住在别人家的情况下跑去的，实属没见过。
老村长也没这个脸干出这种事情。
“大过年的，你们就这么见不得我几个儿子好，要这样子咒他们，我是没有儿子陪着我过年了还是怎么滴，为什么要去女儿寄住的地方过年？你安的什么心？”
刚才光顾着在想，温家有那么多自己多没吃过的好东西，一心只在算计着，该怎么样把这个便宜占到手，而且还要尽可能多占点儿，倒是把这个风俗给忘了。
现在被老村长提起，蒋母和四个儿媳妇脸色都很不好看。
“你别瞎说！”
蒋母冲老村长怒斥，“他们也是我的儿子，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我心疼他们还来不及，咒他们做什么？”
反正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她干脆也把最后的遮羞布扯了，“我也知道贪小便宜，招人讨厌，可是你看看，咱家这几个儿子，哪个儿子不是要养四五口人？他们一个个已经累成什么样子了？老三老四还背井离乡地去外面打工，都瘦成什么样了。”
蒋媛媛：……
用暖暖的话说，亲生母亲的滤镜得多厚？
她三哥四哥这一年来，到外面厂子里上班，比原来在村里挣工分的时候，天天日晒风吹的不知道白净肥胖了多少倍！
以前是那种，一走出去，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他们就是刚从农村出来的农民。
现在走出去，他们至少就是半个城里人了，肤皮都比以前白了很多，更别提整个人也胖了不少。
这叫瘦了很多？
“媛媛嫁给温习，算是嫁得好，有钱，又还没有生孩子，他们手头宽松，日子又过这么好，我这不是想着，他们有这个能力，就让他们帮老大他们几个分担一点儿么？
那点儿东西，对温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是拿来咱家，这些孙子们就能有口福了。”
至少能吃上好吃的新鲜玩意儿。
“如果温家的东西，是媛媛自己挣来的，你这么做，都尚是于理不合，更何况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温家那些东西，是媛媛挣来的吗？”
老村长抓着蒋母的手，按在她的胸、口，怒问。
话题再一次绕到温家的财产问题上来了。
蒋母怕自己说出来的话，肯定会被骂。
可是，她今天被骂得还少吗？
这么一想，她也就无所顾忌了，“是，温家那些东西，是烈洲和温暖挣来的，可是只要咱媛媛生下儿子，它将来不都是外孙的么？”
他们只是提前享用外孙孝敬的东西而已，有什么不对的？
“啪！”
老村长终还是忍不住抬起手，狠狠打了蒋母一巴掌，“媛媛和温习、结婚的时候，我说过什么？你是把我话当成耳边风了吗？”
打老婆，在乡下特别常见。
常见到就像他们一日三餐都要喝粥那程度。
受这种环境影响，年轻的时候，被蒋母气极，老村长也曾揍过她一两次，打她巴掌。
随着两人一年年老去，老村长想着，都这把年纪了，为人祖父祖母的，再打蒋母巴掌，也太让她没面子了。
还有也是怕她年纪大了，万一给打出个好歹来，全家遭罪。
所以近些年来，哪怕再被蒋母气得要死要死的，老村长也尽量忍住，不再打她。
但是今天，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在蒋媛媛和温习、谈对象之前，关于温家财产的归属谣言，就传得满世界都是。
一个个都在传，赵烈洲和温暖只有四个丫头片子，将来没有继承他们的家产。
只要温习、将来生个儿子，温家那些东西，将来全部是温习的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