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沫沫头痛欲裂的厉害,扶着光洁的额头,随后推开厉景深,朝着床上走去,身子赫然垂直倒下。
厉景深转过身,看见她这幅难受的模样,“我现在不能说,对你打击太大,你要是真的想知道,我可以让你再见一次金书瑶。”
男人默声走向她,弯下腰身,动作温柔似水地为她脱掉鞋。
童沫沫沉浸在情绪中,这一刻依稀感受到厉景深的小心翼翼,她愣了神,来不及思绪再一次全部被母亲的死而填满。
她眼睛朦胧,盯着落地窗外细细绵绵的雨滴,喉咙滚了滚。
思绪拉回三年前。
童氏出事,父亲锒铛入狱,她当时还在刘老手下的文物馆工作,被家庭突如起来的支离破碎搞到手足无措,又得知母亲方星澜的死讯。
她去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母亲方星澜的尸体。
医生告诉她,说是病人是突发性心脏病,因承受不住打击暴毙而亡,根本都没抢救过来。
闭上眼睛,童沫沫满目都是她半趴在母亲病床边,守着那一具冰凉美人尸体的场景。
她以为,母亲就仅仅只是因为童家和童安和入狱的事情导致。
可现在从霍景年的舅舅、舅妈嘴里得知,原来母亲是死在这栋别墅的。
她怎么承受得住。
她向来记性很好,记得入狱去探望童安和的时候,跟父亲说了这件事,父女两抱头痛哭。
蓦然,男人一双滚热的大掌抚摸上她的薄背,知道她情绪明显低落,“你要是需要的话,你母亲方星澜的事,我可以帮你查查。”
“连我父亲跟金书瑶的事情你都不愿意现在告诉我,等你真查到了,厉景深,你会告诉我么?”
厉景深一阵凝噎,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童沫沫了。
童沫沫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疲惫,“算了吧,厉景深,我从来就没指望过你。”
厉景深偌大的身躯狠狠一震,心口更是密密麻麻泛起了痛意,他冷着声音:“什么叫从来就没有指望过我?”
“曾经指望过。”
童沫沫几乎是说话都跟着有气无力。
厉景深沉默了一瞬,正想反驳,紧接着床上的小女人便又传来低落酸意的呜咽音:“童家出事以后,我没家了,我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了你厉景深的身上,以为你会是我的依靠,可是期待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我指望一次,落空一次!直到……我再也不指望了!”
三年前,童沫沫从昔日的童家千金大小姐沦落为厉太太,尽管已为人妻,可那是她最缺爱的时候。
“……”
“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守着满桌的菜,等你晚上回家一起吃,可是你没回来,那一晚你在陪夏晚晴,你说她病了;”
“……”
“还有,我一个人睡着空房,做噩梦惊醒,整个房间都是漆黑的,那晚还打雷下雨,就像现在,我给你打了九十九通电话,你没有一通接听……最后一通你关机了。”
厉景深紧蹙眉头,听着她一遍一遍委屈中夹杂着发泄的情绪,不由心也跟着拧疼。
那一晚他依稀记得,他在开会议,她给他打了很多通电话,那个时候他对她的确很没耐心,再加上她一直打,就关机了。
童沫沫似有些嘲讽的勾起唇瓣:“我当时还以为你是生性冷淡,直到我看到你对夏晚晴嘘寒问暖,看到她打的电话,你一通就接了,我才知道原来你只是不想接我的电话。”
“能不能别想这些了。”
厉景深黑眸涌着一抹幽深,手掌抽离她的背部。
童沫沫听见他轻描淡写的口吻,不知道为什么心口也跟着有种牵扯的疼,她当时车祸脑子撞飞了对厉景深的爱意,现在居然又想起来,要是脑细胞恢复了,她宁愿重新再撞一次。
“厉景深,所以我不指望你,我知道,你对你的夏晚晴最偏爱了。”
厉景深抿着薄唇,咬牙切齿:“哪一点看出来我对晚晴偏爱?”
他偏爱的明明是她……
就这么不明显么?
童沫沫听见男人的这一声“晚晴”,她一副更加讽刺的样子,“这称呼还不够偏爱?”
“那我叫你沫沫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是偏爱?”厉景深刚脱口而出这句话以后,便有些后悔,印象中,他似乎很少称呼童沫沫的小名。
一直以来,叫的都是她的全名。
“反正我的事情不用你管,童家的事,我父母的事,更不用你管。”
童沫沫正要动弹,却发现手指彻底无意识地抬不起来,她麻了。
“……”她呼吸一沉。
厉景深察觉到她的异常,“你手怎么了?”
他握着她的手,顷刻间,童沫沫便痛苦不堪的咬着嘴唇,“嘶,好麻。”
“这是什么回事?”厉景深皱了皱眉头,还从来都没发现童沫沫身体上会有这样的异样,“躯体化么?”
他的一语中的。
童沫沫愣了一下,半晌才沉默开口:“恩。”
“……”厉景深黑眸染上一抹沉意,坐在床边一下没一下的帮她揉捻着手指,同时扶着她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腿上,“身体也一点都动不了?”
“麻。”
她也没有想到过身体会再次出现这种情况。
“情绪激动的时候会出现躯体化?”
“……童家当年出事,我父亲入狱,我母亲死亡,自从看到她的尸体,我就出现这种症状了。”
至于这种程度持续了多久,童沫沫已经近乎不记得了。
只知道那段时光,是她人生中最最黑暗不见一点光的阶段,她那个时候,唯一面对别人有生机的人,就是厉景深。
因为厉景深就像是她的亲人,小时候她就喜欢着厉景深,她父母不在了以后,所有的感情倾注都在他身上。
厉景深倒吸了一口凉气,“躯体化应该是重度抑郁症患者才有的,你嫁进厉家以后,也有么?”
“恩。”
她又淡淡应了一声。
厉景深沉默了,眉头紧锁在一起,再度问道:“当时你做噩梦疯狂给我打电话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
“是啊。”童沫沫有些无力地闭着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