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主误会了,此前我叫他说的那些话,其实半真半假,纵然我不是他的老奴,面上的烧伤却没有作假,实在形同恶鬼,不便示人,我怕吓到叶家主,此刻还是不取下面具了吧。”
百里信面对叶晨的质问,似乎并不太在意,径自喝了一口茶,又道:“我想,你我还是早些说正事会比较好,不知叶家军的兵符何在?”
“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聊。”
叶晨神情不变,摇头道:“合作最重要的,便是坦诚,若是我连跟我合作的人是人是鬼都不知晓,又如何可以放心?我叶晨也算是见过了世间许多的奇人异事,又怎么可能被一张烧伤的脸吓到,百里堂主不必在意,尽管取下面具便是。”
“叶家主何必咄咄逼人,既然我……”
百里信从容应答,只是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却忽然听到叶晨的后半句话传了过来。
“何况……”
叶晨抬头看了百里信一眼,似笑非笑道:“何况我以前又不是没有见过百里堂主的真容,那可算不上丑陋,你说是吧,钱长史?”
此言一出。
整个房间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百里信的神情一僵,没有再说后半句话。
叶晨则是神色平静,又道:“钱长史不必吃惊,我此前便已经猜想,如若真有一个百里堂主,此人在凉州城一定有不小的地位,起初我以为有可能是暗中控制了凉州的重要官员,后来却觉得不对。”
他语气平静,仿佛一切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既然凉州的那些官员愿意合作,作用又很大,何不让他们直接当贵教的一名小堂主,如此也能方便很多,因此我听说有个百里堂主的时候,便认为此人不是钱长史,便是梁刺史。”
“这也是我怀疑你那个奴才不是百里堂主的原因之一,钱长史,你比梁刺史高一些,体态吻合,取下这张吓人的面具吧。”
说到最后。
叶晨的声音,隐隐有了几分逼迫的味道。
百里信沉默了下来,许久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其下哪里是一张烧伤的脸,分明正是凉州城的长史,钱骅!
看到这一幕。
哪怕是心中早有准备的叶晨,真正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是瞳孔微微一震,更有种说不出来的震惊,堂堂凉州的长史,身份何其非凡,几乎算得上是凉州一州的二把手,真实身份居然是白莲教的一堂之主,关键还只是一个小堂主。
要知道。
白莲教的组成是由教主和副教主率领,下携四名大堂主,以及十六名小堂主,哪怕是排除了地位最高的教主和副教主二人……
那也共计有二十个堂主!
如若这些堂主都在朝廷身居要职,尤其是那四名不知身份的大堂主,他们的地位更在钱骅之上,身份应该也更加不俗!
那该是多大的官?
大周的朝堂,又被腐蚀了多少?
叶晨神情凝重,心底不能不悸动。
他原本其实跟很多官臣一样,认为白莲教虽然有白莲教的名头,看似想要造反,其实也不过是华延兵手中的一枚棋子,自身的实力估计不怎么样。
简单来说。
华延兵说谁是白莲教,谁就是白莲教,取决于他想要对付什么人。
然而。
叶晨此刻深刻感觉到,所谓的白莲教绝非是棋子那么简单,其中规模和声势绝对超乎了想象,无论是背着左相华延兵暗中发展,还是说一切都是华延兵的手笔,此事都会非常麻烦!
前者意味着当年的白莲教,真的已经卷土重来,比当年更加难以对付。
后者则是代表左相华延兵的派系足够深,覆盖到整个大周,这可不比出现了一个叛教要简单,只要他有想法,一声令下,便可倾覆朝野!
白莲教,或许比想象中更加不一般!
“轻易便看出了我的真面目,不愧是叶家主,我此刻毫不怀疑陛下将你派来凉州城,乃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我们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险些全部都毁在了你一人的手中,实在可恨啊。”
钱骅强压下了心底的震惊,冷笑连连。
“你们的计划不是毁在我手上,而是毁在了你们自己手上,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尔等身为大周朝廷的要臣,不好好想着为国效力,反倒试图谋反,这是你们狂妄自负的代价——可惜我早已不是朝廷之人,钱长史这番谋划,堪称完美!”
叶晨面带笑容,朗声称赞了一句。
“这话说得好!”
钱骅这才露出了一个笑容,哈哈笑道:“叶家主想必也不是一个傻子,为国效力?如此一个周国,又哪里值得我们抛头颅、洒热血。”
他看了叶晨一眼,意有所指道:“便拿你叶家主来说,叶家主乃是将门之后,世代名将,你如今不过是年纪小了一些,难以服众,当朝陛下居然想要凭借此种方式,将你锁在皇宫,收服叶家军,实在是令人厌恶,这等小人,不配为天子!”
“钱长史说得是,往后你我合力,定然可以将这大周改天换日,搅一个天翻地覆!”
叶晨朗声一笑,连声附和道:“届时,我叶家,依旧是世代将门,我叶晨更是一代名将,岂能容他一个昏君说一便是一?”
“说得好!”
钱骅哈哈大笑,举杯邀饮:“叶家主这番豪言,实在是引出了我内心热血,情不自禁,此刻我便以茶代酒,敬叶家主一杯!”
叶晨双手被绑,只能笑笑。
“不过,钱骅只是一个假名,吾乃百里氏之后,前些年为了隐藏身份,这才编了个名字出来,我真正的名字,始终都是百里信,因而叶家主在此不必以钱骅的名字来称呼我。”
百里信忽然又道:“而且若是想要将这大周搅出一个天翻地覆,凭借你我的力量,怕是还远远不够,不知叶家主可有更多把握?”
“说了那么多,百里堂主是想要我的兵符吧?”
叶晨面带笑容,刚要解释,忽然身子一弯,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