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许元胜看向北方,片刻后,他叹息了一声。
“向总兵,麻烦你带兵过去。”
“告诉大家,只要救回活着的人,就即可撤兵。”
“此刻还不是决战的时候。”
许元胜沉声道,可以预料北方战斗的蛮兵是蛮国主力了,但现在这个时候打的没有章法,还不是全军梭哈,一起压过去的时候。
“好。”向天雷沉声道,立即带领滇南重镇的骑兵朝着北边赶了过去。
“大人,我们现行回归营地,略作休整。”
“三位总兵过去了,想来慕容将军是没有事的。”
侯坤说道。
“不着急,等一等。”
许元胜沉吟道,看了一眼跟着自己一路赶过来的三千多人,哪怕火炮军没有参与战斗,但乱军之中也有所死伤。
毕竟利箭是不长眼的。
大概等待了两个多时辰。
根据前方斥候通传,大军已经折返赶了回来。
很快黑压压的大军折返回来。
就看到慕容山昏迷不醒,是被马匹拖着回来的,留下殿后的上万青州府骑兵,此刻也只剩下千人左右。
最先驰援过去的五万青州府骑兵,是第一批赶过去的。
也出现了不少的死伤。
“我们赶过去的时候。”
“蛮国骑兵已经汇聚达到了十万之众。”
“慕容将军死死拖住对方。”
“不过还好,我刚刚检查了一下,慕容将军没有致命伤。”
“青州府骑兵悍勇,想来关键时候,护持住了慕容将军。”
熊鲲沉声道,他是紧随第一批五万青州府骑兵之后,赶过去的总兵,当时战局看的很清楚。
“妈的。”
“咬的真够紧的,不就轰了蛮国汗庭。”
“对方退兵了没有?”
许元胜脸一沉。
“退兵了。”
“是被召回的,想来对方也不想此刻决战。”
“对方死伤也不少。”
“青州府骑兵经此一战,已向天下正名,蛮国骑兵并非天下最强。”
熊鲲沉声道。
许元胜看了一眼,一些战马上还托着战死的同袍。
“走。”
许元胜沉声道。
从这里回归南方朝廷设立的营地,还是跑了足足一日多的时间。
足见,若非熊鲲等人来的及时。
这一日多的时间,若无援兵,许元胜等人肯定是很难折返的。
等到了大军营地。
就看到围墙已经建了起来,环形约乎数千米之长,大概十多米高,旁边还矗立着十几座了望塔。
后方的道路也开辟了出来。
来了不少大胜边境的民众,此刻让在平整道路。
等进入营地,立即安排随军医师帮伤兵治疗。
一个医师想要过去帮许元胜看看。
“敌人的血,我无事。”许元胜摆了摆手,然后换了一身衣裳,吃的已经准备好了。
熊鲲等人见状要走,打算让许元胜休息休息再说。
“不用走。”
“边吃边说。”
许元胜说道。
众人才是落座。
“此战是我仓促了。”
“不过蛮国汗庭,已经被炮轰,大量的蛮国精锐将领应该活不了。”
“至于蛮国大汗,是死是活,很难确定。”
“整体而言,绝对不亏。”
……
“通过这一战,也看出了蛮国兵士的难缠,这里是他们的主场,我们要更加小心。”
“按照之前的部署,第一炮轰蛮国汗庭已经完成。”
“第二就是稳扎稳打。”
“境内对于稳扎稳打的部署,是怎么看的?”
许元胜说道。
“从你离开之时,我就派人去了京城。”
“万大人和唐相,同意了我们的部署,也认为消灭蛮国并非一时之力。”
“在北地立即开辟了土窑烧制砖瓦,并征调了大批的驴车,熟练的匠人,以及大量的民工。”
“扒了境内三座府城和一百二十座县城的城墙,把城墙砖送了过来,这才在短短时间里,为我们大军建立了一道防御壁障。”
“另外北地的民众,受到蛮兵的侵袭。”
“此次知道我们同蛮国开战,都纷纷主动来到了这边帮忙。”
“你刚刚看到的那些正在修建道路的民众,并非朝廷派来的首批民众,那些是边境内自发赶来的民众。”
熊鲲说道。
“不止如此。”
“听说朝廷打算收编起义军,然后让其编入灭蛮大军之中。”
“另外此刻营地里,陆续送达的粮草,足够我们打上半个月,还有就是军械方面,各地官方军械所方面,安排了大批匠人来到了此地,助力军械的修葺和赶制。”
“据说青州府军械所,也要安排人过来,只是时间上要慢上一些。”
向天雷说道。
“那我们就更有底气了。”
“依大胜的国力,虽然刚刚结束内战,但我们的民众苦蛮国久已,这股士气必然大有作为。”
许元胜也吃好了饭,擦了擦嘴喝了一口水。
这个时候医师过来了。
“慕容将军如何?”许元胜当即起身。
“请大人放心。”
“慕容将军身体比寻常兵士强壮很多,若是换成其他人怕是危已,但他还是扛过去了。”
“接下来只需要好好休养,必然能康复。”
“只不过此地怕是不易休养,到年底的这段时间,慕容将军也不易再上战场。”
老医师说道。
“能活着就好。”
“立即安排人送慕容将军以及其它伤兵,速速回归境内。”
“要安排最好的药,救活他们。”
“他们是炮轰蛮国汗庭的英雄,是大胜数百年来,首次深入蛮国腹地深处的国之干将。”
许元胜沉声道。
“请大人放心。”老医师连连点头。
又聊了一会后,熊鲲,向天雷以及薛泰华就先走了。
天色黑了。
许元胜没有休息,而是托着疲惫的身子坐在案前。
看着牺牲的名单,以及一箩筐的身份铭片,不少都沾满了鲜血,黏贴在了一起,在油灯的光泽下,透着莫名的悲壮。
侯坤站在一旁。
“坐下吧,你们这次也辛苦了。”
“我最后看到你留下的一个黑冰台成员,在最后时刻他选择扑进满是猛火油的大火里,大火烧身,滚过引线,才在最后时刻点燃了你们留置的炮弹,得以重创了大量的蛮国将领。”
“他叫什么名字?”
许元胜目光微沉,这一战,他看到了太多的悲壮,也见识到了大胜将士们的英勇。
让他越发笃定,哪怕蛮国裹挟十几个小国又如何。
大胜将士出征,必胜!
“禀告大人,他叫陈卓。”侯坤坐在一侧,从怀里掏出一个身份铭片,双手捧着递向许元胜。
“善待之。”
“还有火炮军的一个叫刘大柱的老兵,最后时刻卧于炮座下,用三千颗炮弹自爆,送走了大量蛮国兵士。”
“这些战死的将士们。”
“有尸身者,送回各地家里。”
“另在出关之处,要为他们设立衣冠冢,刻下他们的名字和籍贯。”
“未来我们打下蛮国。”
“我要让走出边境的大胜民众们,历经百年乃至是千年,都明白有这么一群人,曾经转战四百里炮轰蛮国汗庭,同十几万蛮国骑兵拼杀而没有怯战之人,他们为拯救整个大胜民族付出了生命。”
“他们的名字,要在边境上,经久流长,随大胜国祚永存。”
许元胜沉声道。
“我代替众将士们,感谢大人隆恩。”
“将士们是心甘情愿赴死。”
“愿我大胜万年。”
“我青州府将士,万年。”
侯坤当即坐姿改成跪姿,额头触及地面,身子也微微轻颤,这一战不亚于虎跳峡。
蛮国主场作战。
大胜青州府将士们拼死,一路残肢断首横躺数百里,不少尸首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通告蛮国境内。”
“我大胜将士的尸身,让他们原样送回。”
“若敢玷污英雄之最后荣光者,我大胜将士必将灭其部落,掘其祖坟,凡其姓氏者,不论身处何地,都将难逃大胜八荒四野的追杀。”
许元胜沉声道。
“是!”侯坤大声道。
等侯坤走后。
许元胜也起身了,去了一趟慕容山那里,夜晚时他们会随着一路大军折返回境内。
而此刻。
蛮国汗庭里,虽然离炮轰已经过去几日。
但汗庭内炮轰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
猛火油的燃烧,足以让此地数年内不长草皮。
此刻陆陆续续聚集的十几个王子们,正跪拜在地,想要求见父汗,而真正有能力竞争大汗之位的,也只有寥寥几个最靠前的。
他们哭泣着,就要闯入蛮国大汗的大帐内。
格勒布派兵拦住了他们。
“格勒布,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杀了南院和北院两位大王,还敢阻挡我们。”
“还不让我等面见父汗。”
“我父汗是不是被你给害了,你是想借助父汗的名义,行忤逆之事,我等决然不会让你得逞的。”
“这里是蛮国。”
“你只不过是我铁木家养的一条狗罢了。”
“你敢噬主?”
一个中年男子呵斥道,他正是蛮国大王子,铁木山。
“大王子,若是不信,你可以试一试我敢不敢噬主?”格勒布平静道,他的手里握着一把黄金色的大刀。
正是蛮国大汗铁木尘的佩刀。
“诸位族老们。”
“我蛮国被南方大胜偷袭,父汗生死不知。”
“值此蛮国为难之际。”
“你们不能不管啊。”
铁木山目光环视周边一些老人,这些老人虽然无兵权,但都是各大部落的族老,身份和地位摆在那里的。
有不少还是蛮国大汗铁木尘的长辈。
“请族老们,为我们做主。”
“我等身为儿子,难道连见父汗一面都不行了吗?”
“我们蛮国自古以来,可没有这个规矩啊,哪有不让儿子见父亲的。”
“我的父汗啊。”
“你养的狗,现在要杀你的儿子了。”
……
“汗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父汗不可能不面见我们,我可是父汗最疼爱的儿子。”
“肯定……肯定是父汗已经遭遇不幸。”
“这格勒布定然是想挟父汗之威望,隐瞒父汗的死讯,搅乱我们蛮国,他定然是大胜的奸细。”
“非我族人,其心必异啊。”
一个个蛮国王子纷纷的嚷嚷道。
有些是别有用心,有些则是真的想见自己的父亲。
大帐之外,一时间乱哄哄的。
四周的兵士也有些彷徨不知所措。
皆是纷纷跪下,看向大帐的方向。
格勒布脸色一沉,大胜炮轰那么厉害,死了不少蛮国将领,但偏偏这些王子们,安然无恙。
其心真够毒的。
定然是大胜方面已知晓三王子,故意留下这些人掀起内讧。
“格勒布。”
“不如让老夫去见一见大汗。”
“这个情况下,你若是一直堵在门口,别说各位王子们,就连我等也难心安。”
此刻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走了出来。
这位是铁木家的老人。
铁木尘这个大汗,是名义上的铁木部落的族长。
但实际管辖者,却是这位老人,他也是铁木尘的亲叔叔。
他开口了。
就连格勒布都有些犹豫了,这位老人打杀不得,那可是从小把大汗养大的亲叔叔。
但!
“铁木族老。”
“大汗的命令,此刻不见任何人。”
“还请不要让我为难。”
“另外即然族老开口了,我可以传达大汗的一句话。”
“三王子很快就会回归汗庭。”
“等他来了,我可放大家进入帐内面见大汗。”
“我格勒布,身家性命是大汗给的,绝对不会做出叛逆之事。”
格勒布收回黄金军刀,一手握拳在一侧胸口,弯腰躬身道。
“三王子?”
那位满头白发的铁木族老喃喃道,稍后轻轻点了点头,没再执着去面见大汗。
“二爷爷。”
“你不能听信格勒布的话啊。”
“肯定是他假传父汗的话。”
“父汗可是一直把大哥留在身边,早早就把三哥赶去了外地驻扎。”
“怎么会偏偏等待三哥而不见我们。”
“难道我们就不是父汗的儿子了吗?”
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王子急忙道。
“不错。”
“父汗最为信赖大哥,若是想见,肯定也是见大哥。”
“格勒布此举,明显包藏祸心。”
“大哥一心为蛮国,在某些政事上,和格勒布有过分歧,他此刻肯定是故意报复,让大哥失去见父汗的机会,让我等没有机会去见父汗最后一面。”
“格勒布,太阴损了。”
“不错,大胜人就是阴损。”
一个个王子也急忙附和,嚷嚷道。
“行了。”
“你们怎么想的,我知晓。”
“不管如何等小三儿回来。”
“一起见了就知道了。”
“依我对大汗的了解,他肯定早就做了安排。”
“不管是谁继承大汗之位,早就是注定了。”
“不差这么一会。”
“我会留在这里,到时候大汗指定谁是新任大汗,谁就是,谁也翻不了我铁木家的天。”
那位白发苍苍的铁木族老,陡然沉声道。
看到这位老人发话了。
四周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格勒布脸色稍缓,他也不敢真的杀了这些王子,毕竟是大汗的血脉,可真由着他们乱来,那更麻烦。
大胜乃至历代朝廷里,赶上传承这种事。
做得好,是从龙之功。
做不好,别管之前的功绩多大,那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
此刻跪在一起的十几个王子们,纷纷相视一眼,有些在低声窃窃私语,不知道在想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