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被他一说一个准了,这老叫花子就是在装睡。
她立刻支起身子,闪身退至他身旁:“这算哪门子偷啊!撩开你的头发看清楚,你那两只叫花鸡不是都还好好埋在土里呢吗?”
“你这丫头端了我垒的窑,不就是奔着偷鸡来的吗!”老叫花子盘腿坐定后,倒不是着急蛮荒地先算算他的鸡是否少没少,而是昂首直接朝她怼出两只黝黑泥泞的手指头,中气十足地笃定:“我才不管它在不在土里!是你先搅了我的好事,横竖你得再赔我两只现成的烤鸡来,否则我跟你没个完!”
“你是酒喝迷瞪了吧?本小姐端了窑这个我认,但你休想赖我偷鸡这回事。我手就没碰过那两只鸡,没见过你这样蛮不讲理的老头儿张嘴就要的,跟抢似的。你不去市集找个风水宝地儿蹲着等生意,倒是占着别人屋子外的山头赖着不走,没点做叫花子的基本觉悟,依我看估摸两只鸡也是从哪户人家后院薅来的,见不得光。”她才不让对方嘴上占自己一丁点儿便宜。
“这个我可以给四小姐证明,你这老叫花子的鸡明明就还焖在地里头好好的,是你死乞白脸的索赔,按说咱四小姐推了窑你不也省事?要不待会儿它烧糊了你还吃不上呢!”阿金难得向着她帮着辩解起来。
“你管我从哪儿弄来的鸡,它是在我旁边焖着的那便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生的糊的要你们来多管闲事?”老叫花子像是赖上她,不依不饶地摆理:“总之是丫头你先动的手就得赔我双份!”
“谁动手啦?你这糟老头耍无赖!”
“没动手那就是动脚了,反正就是你偷了。”
“少污蔑我,你个浑身都臭臭的糟老头子!”
“我是臭老头,那你就是蛮丫头,不尊老为先的偷鸡贼!”
“是你为老不尊在先还恶人先告状,好意思让我尊你?”
“你这傻丫头不也是被那漂亮小子给迷晕了脑子,一声招呼不打上来就端我土窑偷我鸡来着的。”
“怎么,本小姐就乐意听我哥们儿的话,要你管!再说一遍本小姐没偷你东西,也不稀罕偷你那点儿东西!把偷字给本小姐咽回去!不然我把你那包了浆的胡子全都给拔了!”
落到最后,直接上升到人身攻击连带言语威胁的地步,一老一少仍原地执拗地吵闹拌嘴,谁也不让谁。
“既然你说我们偷你的,那就不客气的笑纳了吧!不然叫花鸡凉了就不好吃了。”在阿金一脸错愕下,他拾起一旁挑火的粗木,主动上前将两只灰扑扑的叫花鸡给从草灰里提溜出来,当着那老叫花子眼皮子底下示意阿金挑起来拎走。
她和老叫花子这才止住争闹支棱在原地,任由主仆二人拎走了叫花鸡。
“喂!怎么你们吴州城的娃儿竟如此死皮赖脸,青天白日合伙欺负我一个身无分文的老叫花子耍着玩儿!”老叫花子作势改换卖惨地扔酒壶捶地:“小没良心的家伙,说偷就还真偷我的啊!”
“欺负你怎么了?不是你先诓我们偷了你吗,为免再白白损失两只鸡祭你肚子里,不如光明正大拿了作数,横竖这山里也没别人瞧见,倒也犯不着偷偷摸摸的。”他脸不红气不喘地陈述着,顺带路过不知所措的她身边,一起揪住她的衣袖一块儿走出林子。
眼见耍无赖索赔不成效果,老叫花子情急下一个迅猛站起身,不知一声就朝他们身后一跃而来。
她耳蜗一动,清晰感受到身后一股风劲正朝自己背脊冲撞上来。
眼明手快地,她随即将他一把推到阿金身边。当即旋身轻跃半空后,偏身避过老叫花子背后袭来的那一爪子。
“呵,轻功底子练就的还不错。力气虽是蛮了点但反应还算机敏,是个好苗子”嘿嘿一声,老叫花子嘴里忽然得意地叨咕一句。在袭空后迅速收势又出手,在她落地后的肩颈处再索上另一只黑黝黝的爪耙子。
“喂,臭老头,我说你要单挑的话能不能先洗干净点,再找时间与我单独较量呀?”她闪躲的同时忍不住捏起鼻子吐槽:“你身上这味儿,我家放了三天的鱼都没你身上这么齁!”便是她和阿袁他们日夜操练,怄了三天三夜也没这么冲天的味道。
毕竟她还是女儿家,哪里愿意近身过招时沾得一身酸臭。
“丫头你逗我玩呢?人在江湖哪里由得你让对手洗个澡再争高下的说法?年少无知就是缺教训!”老叫花子摆直了声音像是训斥也像是提点,但出手的连贯又迅猛的动作仍咄咄逼近她。
她先是闪退到树旁,成功躲过那只黑爪子迎面扑来的同时,只听耳畔传来木头喀吱地皲裂声响。侧颜定睛一看是身侧那树皮连着木屑已被老叫花子的黑爪耙子硬生生揪掉了一大块:“不是,臭老头,你来真的呀?两只叫花鸡而已你至于下手这么狠?”若不是她之前练就御风决的腿功还算了得,这会脸上准多了又黑又臭的五道指印。
“没想到你这蛮丫头的腿脚轻功还算利索。”甩掉手里的树渣,老叫花子忽然站定,看似凝神地郑重思考了一下又喃喃自语起来:“不对哦,丫头你端了我的土窑是没错,但真正偷鸡的却是那个漂亮小子才对。”
说完,老叫花子顶着那头蓬乱的海藻头转向,锁定一旁的主仆二人:“先解决好对付的,我得跟这出主意的漂亮小子先算算账!”
老叫花子说这话时有意无意地,撇了一眼她眼底露出的明显错愕鱼慌张,再次提步转移目标对准了主仆二人。
“你敢动他!”眼见老叫花子的目标转向了萧澍,她脑中猛地一空,愤而脱口呵斥一句。她板起脸,柳眉倒竖,不怒自威。洪亮如钟的声音伴随在心底一种忧惧油然而生,莫名将怒气燃烧至胸腔及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