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中威压更甚,刚一进去,浑厚的威压沉沉落在四人身上,仿佛压了一座大山般,叫人举步维艰。
时俞只觉得刹那间体内灵力也好、神识也罢,都变得滞涩而难以运转,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耳畔清晰响起胸膛内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只向里迈出几步,鼻尖便渗出了细密的一层汗珠,她扭头向身侧看去,看到同样被威压所镇的三人,眉头轻轻拧起。
倾洲倒还好些,但吉玉已是面色苍白若纸,脚步颤颤,整个人半句话都说不出了。他旁边墨瞳状况稍好,但也是勉力支撑,墨瞳毕竟只是出自倾洲本体的一条蛇蜕所化,修为远不及本体,面对此等威压,自然不能支撑太久。
时俞思绪一转,掏出两枚储物戒分别套在两人手指上,低声道:“你们两个别逞强,在宫殿外等我和倾洲。”
两枚储物戒里被她分了不少丹药灵符和法器进去。
这般威压实在太过,周遭亦有不少修士起了退却之心,正往宫殿外退去。吉玉和墨瞳两人实力在这些人中并不算高,若是有歹人作祟,里头东西至少可保他们无虞。
吉玉摸着手上套的储物戒,扁了扁嘴,不大高兴,却也知道以自己的实力还差得远,在威压压迫下,挤出一句话来:“姐姐,你们要安然出来。”
墨瞳拉上吉玉,灵力渡去,为他分担了几分威压,才对时俞和倾洲点点头:“我们就在外头等你们。”
见两人转身离开,时俞看向倾洲:“走吧,看看里头到底有什么。”
继续往内殿里侧走去,越往里,威压越浓厚,众修士的步伐也跟着越发艰难缓慢起来。不时有修士抵抗不得,摇摇头叹气一声朝后退出内殿,也有那实力不济却偏要逞强的,勉强往前又走了几步,突然惨呼一声,一口血箭喷出,整个人身形倒飞而去,重重砸在地上,也不知可还能保住性命。
行走在内殿里的修士,越来越少了。
这般艰难往前挪动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时俞抬目远眺,总算模糊看到内殿最里侧显露出一处高台。
高台上有一只蒲团,隐约可见蒲团上端坐着一具白骨,这是一位男修的尸骨,只见骨头色呈玉白,散着莹莹微光,仿佛整个由白玉雕就。内殿中迫人的威压,正是从这具白骨身上散发出的!
时俞心头一骇,暗道:“骨似白玉,且不知多少岁月过去,尸身上仍残留着如此惊人的威压……这位前辈生前,不知是怎样的修为通天。”
骸骨莹白若玉,必得是生前高风亮节、心性纯正且修为极为深厚的大能才会如此。
其他修士也看到了这等景象,目光愈发火热起来,上古大能尸身在此,不出意外,附近必有传承宝物所在!众人本因威压而寸步难行的腿,也是多了几分力气,都想赶紧上前抢夺先机。
时俞眯了眯眼,并未急着上前。威压在身,急也没用。
她看这白骨穿着一身华服,垂头侧目,似在注视着什么,便顺着他的视线瞧去,这才发现,在他手边还有着一具小小的尸骨,并不怎么引人注目。那似是什么动物的尸骨,小小的一团窝在他手边,并不能叫人分清到底是什么。再仔细瞧去,尸骨上似还隐隐缠绕黑气,不若这具男修尸骨般莹白若玉。
“是那位前辈的灵兽伙伴?”她低声猜测。
倾洲看了半晌,收回视线,低低道:“那是一只赤狐。”
“赤狐?”时俞眉头微蹙,莫名想到了先前在明珠碎片里瞥见的那位美艳绝伦的秘藏主人。
倾洲有灵兽血脉在身,能从尸身骸骨辨认出本体是什么想来不是难事。时俞收回视线,见周遭修士俱在奋力往前、一步步向内殿深处挪去,便道:“我们也抓紧吧。”
越靠近白骨,威压也越强烈,密不透风地裹挟着人。
此时,又有不少修士被压得吐血倒地,或是无奈退却,只剩下寥寥数人还在坚持。这些人无一不是修为高深之辈,或是有着特殊的法宝护身,才能在这样的威压下勉强前行。
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具白骨身上,渴望之色欲甚。其中有几人,不顾一切地向前冲,不惜耗费自己的灵力和寿元,甚至不惜动手打斗,只为了争夺一个先机。
只见一虎背熊腰的刀修皮肤表层已经开始出现裂痕,血肉模糊,却还不肯放弃,瞥到一旁有修士超过自己,怒喝一声,竟直接宽刀掷去,迸出一条血线:“休想夺我机缘!”
这场面像被火星子点燃的引信一般,内殿中瞬间一片混乱,走在最前侧的修士,好几个都效仿起来彼此出招,招招皆对准要害,一时间,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你这老贼!好歹毒的心肠,枉我一路与你扶持而来!”
“哈哈哈哈!传承在前,老弟你也莫要怪我!”
时俞和倾洲二人,也被人攻击而来,两人彼此对视一眼,撑开灵力护罩挡住攻击。
内殿内情况一时尚不明了,时俞不愿与这些人多作纠缠浪费灵力,只与倾洲自保,待看清局势再说。
“这些人双目赤红、神情狂躁,有些不对。”两人背靠背守在灵力护罩内,时俞望向旁边人,目光渐沉。
她似有所觉,再看向那具赤狐骸骨,果然见到骸骨上缠绕的丝丝黑气变得浓郁了几分。
这黑气恐怕是某种魔气煞气,有引动放大人内心欲望的效果,反过来,这些被挑出放大的欲望和种种负面情绪,也在滋养壮大着它。
时俞觉察到心头跟着蒙上了一层黑雾,但她心性坚定,并不慌张,只凝神一瞬就将其驱除,并不受其影响。
双手掐诀稳固住灵气护罩,她转头去看倾洲,手却猛然被他攥住、牢牢箍在掌心。
时俞一愣:“倾洲?”
眼前少年眸中晦暗之色翻涌,是难得的陌生,竟叫她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正要询问怎么了,忽而,一声低微的叹声若有若无在耳畔响起,暮鼓晨钟一般,瞬间叫人神思清明了几分。
周遭混乱猛然一止,倾洲也从方才的晦暗思绪中清醒过来,看着时俞怔了怔,松开她手:“我……”
时俞反拉住他手,沉眸面向四周:“小心。”
整个内殿,似乎都伴随着刚刚那一声叹声,泛起了一层微微的涟漪。
时俞定睛瞧去,发现那前辈白骨上的莹光亮了几分,此长彼消,旁边赤狐骸骨上的黑气却是瞬间淡了不少,但仍未彻底消退,顽强地缠绕其上。